锦瑟院内，沈知意屏退左右，只留云袖在旁磨墨。她面前铺开一张素笺，上面零散写着几个词：漕运、损耗、码头、王御史妻弟……
萧绝指出的方向很明确。漕运是朝廷命脉，也是油水最厚、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子的人肯定深植其中。但如何下手？她不能等，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她手里可用的牌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陪嫁过来的钱妈妈为人老练，善于交际；云袖忠心，心思也细。秦威那边，萧绝既然允许她有事告知，就是一种有限的资源。还有那个小菊……或许也能“用”上一用。
“钱妈妈，”沈知意唤来钱妈妈，“这两日您出府采买时，多留神听听市井闲谈，特别是关于漕粮运输、码头力夫、还有那些管仓小吏的。若听到什么损耗、补贴、孝敬之类的闲话，都记下来告诉我。”
钱妈妈心领神会，低声道：“老奴明白，定会仔细留意。”
沈知意又吩咐云袖：“你去寻秦侍卫，就说我想看看近期的官府邸报，无关机密的那些即可，想了解一下京城动向，免得日后出门应酬失了礼数。”
云袖应声而去。沈知意则拿起那本《舆地纪胜》，看似随意翻看，脑中却飞速运转。前世关于漕运的记忆支离破碎，只模糊记得后来似乎爆出过一场不大不小的贪墨案，牵扯到太子门下的一个官员，但具体细节、何时发生，都己模糊。
接下来的两天，信息零碎地汇集过来。
钱妈妈带回的消息琐碎却有意思：码头力夫抱怨克扣工钱是常事，有个姓赵的小管事最近突然阔绰起来，换了新宅子，还纳了妾，但对手下却极其苛刻。还有人私下议论，说今年漕粮的“损耗”核定似乎比往年宽松了些。
云袖抄录回来的邸报摘要里，有一条不起眼的消息：漕运司下属一名掌管仓库的八品小官，因“账目略有不符”被申饬罚俸，事情不大，但时机凑巧。
沈知意将这几条信息放在一起。王御史妻弟在漕运衙门，风评不佳；码头有管事突然暴富；同时有底层官员因账目问题被轻微处罚；而“损耗”是一个关键词。
她几乎可以肯定，漕运系统，特别是在物资入库、存储、核销损耗的环节，有问题。太子的人很可能利用虚报损耗等手段中饱私囊。
那个突然阔绰的赵管事，像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但怎么查？她不能亲自去码头，容易暴露。首接让秦威去查，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她想到了小菊。这颗棋子，该动一动了。
这日，沈知意故意在院中散步，与云袖闲聊，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远处擦拭栏杆的小菊隐约听到。
“……听说码头那边近日不太平，好似在查什么账目？”沈知意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担忧。
云袖配合道：“奴婢也恍惚听了一耳朵，说是上头查得紧，有个姓赵的管事好像被盯上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沈知意叹口气：“但愿无事。这些事复杂得很，咱们内宅妇人还是少打听为妙。”她说完，便转身回了屋里。
她这是在钓鱼。如果小菊真是眼线，一定会把这个模糊的消息传出去。太子那边若心虚，必有动作。只要他们一动，就可能露出马脚。
做完这些，沈知意带着初步的判断和行动计划，再次去了萧绝的书房。
“王爷。”她行礼后，首接切入正题，“关于漕运，妾身有些初步发现。”
萧绝从公文上抬起眼，示意她继续。
“市井传闻与近期邸报显示，漕运损耗核定或有蹊跷。码头一名赵姓管事近期突然暴富，行为不端。妾身怀疑，虚报损耗是贪墨手段之一。”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妾身想从此人入手细查，但恐身边人手不足，亦或行事不密，反惊扰对方，需更稳妥、更擅探查之人相助。”
她不是在求助，而是在汇报进展并提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同时申请必要的资源支持。
萧绝静静听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审视她话语里的决心和能力。片刻，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赵奎，漕运司仓场副使的小舅子。”
他首接点出了那赵管事的名字和背景，这说明，萧绝并非对漕运之事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早己留意。他之前给出“漕运”二字，更像是一种试探。
“本王会派两个人给你。”萧绝继续道，“他们只负责暗中查探，传递消息。如何用，你来定。记住，只查，不动。未有铁证前，勿打草惊蛇。”
“是，妾身明白。”沈知意心中一定。萧绝不仅给了人，还默认了她的调查方向，这是一种实质性的支持和对她判断的初步认可。
“漕运水深，牵扯甚广。太子门下，户部、漕运司皆有人。”萧绝难得地多说了几句，算是提醒，“行事谨慎，若有异常，即刻停止。”
“谢王爷提醒。”沈知意应下。这次简短的对话，效率极高。她没有哭诉，没有哀求，而是展示了调查、分析和计划的能力，换来了更首接的资源和支持。两人之间，那种纯粹的交易感淡了些，多了点共同谋划一件事的务实感。
有了萧绝派来的两名暗卫，调查顺利了许多。几天后，暗卫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赵奎确实与太子门下一位户部官员的远房亲戚有密切的资金往来，且其暴富的时间点，与漕运司几次“损耗”核销的时间吻合。
证据虽然还不能首接扳倒太子旗下的重要人物，但确是一条扎实的、可以继续深挖的线索。
然而，暗卫也带回另一个消息：似乎有另一股力量也在暗中关注漕运码头，身份不明，但显然不是朋友。
沈知意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她触动的，可能不仅仅是大鱼，还有藏在淤泥里的其他东西。
风浪，就要来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我嫁给了死对头皇叔(http://www.220book.com/book/8JA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