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金銮殿的喧嚣与压力隔绝。
冯霄在两名内侍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静思园的路。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一如他此刻沉寂的心绪。
方才殿上惊心动魄的博弈,犹在脑海回放。
皇帝周晟那看似嘉许实则审视的目光,群臣或惊异或忌惮的眼神,尤其是叔父冯望海那隐藏在恭贺下的阴冷,都如芒在背。
他赢了第一步,赢得了暂时的喘息之机,但也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聚光灯下。
这“静思园”,名為静养,实为囚笼,他比谁都清楚。
“北定王世子,静思园到了。”内侍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车帘掀开,一座清幽雅致的院落映入眼帘。
白墙黛瓦,绿树掩映,看似宁静祥和。
但冯霄敏锐地察觉到,园门两侧站立的侍卫,眼神锐利,身形挺拔,绝非普通园丁,更像是禁军中的好手。
他们看似恭敬地行礼,目光却如探照灯般在他身上扫过,带着不容错辨的审视。
“有劳公公。”冯霄神色平静,微微颔首,举止间不见丝毫质子归来的落魄或新晋状元的骄矜,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步下车驾,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环境。
静思园位置偏僻,高墙深院,唯一的出口被严密把守,围墙明显近期加固过,墙头甚至能看到不易察觉的金属反光——那是防止攀爬的倒刺。
园门开启,一名身着管事服饰的中年宦官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奴婢张德海,奉旨打理静思园,恭迎世子殿下入园。陛下关怀,特命奴婢等悉心伺候,一应用度,皆按制供给。”
他身后跟着一群低眉顺眼的仆役,看似恭顺,但冯霄从他们偶尔抬起的眼神中,看到了麻木、畏惧,以及……几丝不易察觉的监视意味。
“张公公费心。”冯霄淡淡应了一句,迈步踏入园中。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景致确实清幽。但这份过分的整洁和安静,反而透着一股死气。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却更衬得西周寂静得可怕。
张德海引着冯霄大致熟悉环境,言语间滴水不漏,只强调陛下恩典,让世子在此静心休养,读圣贤书,莫问外事。冯霄一路沉默,看似在欣赏景致,实则大脑飞速运转,将每一处地形、每一个转角、每一扇门窗的位置都刻入脑中。
他被引至主院“澄心堂”。堂内陈设清雅,书籍整齐,熏香袅袅。
张德海道:“殿下旅途劳顿,且先歇息。奴婢己备好热水饭食,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说罢,便躬身退下,留下两名小太监在门外“听候差遣”。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视线。
冯霄脸上那层平静的面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与冰冷的锐利。
他走到窗边,手指轻轻拂过窗棂。窗户做工精致,但开启的角度有限,且正对着院中一棵高大的古树,树冠茂密,是绝佳的观察点。他目光微移,落在书房一侧的书架上。
书籍摆放整齐,但有几本的位置略显突兀,似乎经常被移动。他走近,指尖在书架顶层的隐秘角落轻轻一探,触到了一处不易察觉的微小凸起——那绝非灰尘,更像是某种窥探装置留下的痕迹。
心中的寒意渐浓。这哪里是静养之所,分明是一座精心打造的黄金囚笼,处处暗藏杀机。皇帝将他置于此地,是要将他圈养起来,慢慢观察,看他是否真如殿上表现的那般“安分”。而那位好叔父,恐怕更会利用这个机会,将各种阴毒手段渗透进来。
他踱步到庭院中,假山嶙峋,池塘如镜。看似自然的布局,在他眼中却呈现出一种刻意——假山的孔洞恰好能窥视堂内,池塘的位置则确保了无论他从哪个角度散步,都难以完全避开来自高处或远处的视线。
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老仆颤巍巍地经过,冯霄注意到,老仆在擦拭一块假山石时,手腕有一个极细微的停顿,目光快速扫过石后某个缝隙。
冯霄不动声色,待老仆走远,他假意欣赏假山,靠近那块石头,指尖在缝隙中一探,触到了一小块冰凉坚硬的物体——竟是一枚打磨光滑,可以反光窥视的铜片!
果然!连最底层的仆役中,也安插了眼线。
这静思园,从上到下,恐怕早己被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
原主记忆中期盼归国后能得到的安宁与公正,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等待他的,不是家族的温暖,不是朝廷的抚慰,而是更精致、更危险的陷阱。
愤怒如同暗火,在胸腔中灼烧。
但他强行将这火焰压了下去。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落入敌人的圈套。现在需要的不是硬碰硬,而是极致的冷静和耐心。
他回到书房,铺开纸张,研墨提笔,却并非书写圣贤文章,而是凭借记忆,开始默画静思园的详细地形图。每一处房舍,每一条路径,每一片竹林,甚至每一块可疑的假山石,都被他仔细标注。他在脑中模拟着各种可能发生的袭击、下毒、栽赃场景,思考着应对之策。
“监视……眼线……囚笼……”冯霄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阴影。他想起穿越前看的那些史书、权谋剧,深知在这种环境下,第一步不是反抗,而是适应和利用。要在这囚笼中活下去,甚至将其变为自己的据点,就必须先摸清所有暗桩,分辨哪些人是可以被争取的,哪些是必须清除的。
他想起殿上面圣时,皇帝身边那个眼神闪烁的大太监,想起引路内侍看似恭敬实则疏离的态度,想起张德海那毫无温度的笑容。
所有这些细节,都指向一个事实:皇帝对他极度不信任,且随时可能因为某些风吹草动或谗言而改变态度。
而最大的威胁,依旧来自冯望海。今日殿上,冯望海未能阻止他面圣,未能破坏他的陈情,反而让他赢得了皇帝的些许“兴趣”和暂时的安全。以冯望海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在这静思园中,阴谋只会更加隐蔽和毒辣。
夜色渐深,园中灯火次第亮起,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压力。送来的晚膳看似精致,冯霄却只用了银针反复试探,又让随身携带的试毒玉佩接触良久,确认无毒后才小心食用了几口。滋味如何,他己无心品味。
他屏退了门外那两名明显是耳目的太监,声称要静心读书。烛光下,他抚摸着那块从质子府带出的、象征着“满门忠烈”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
“既然你们将我困于此地,那我便以此地为基,将这潭水搅浑。”冯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监视我的眼睛,或许也能为我所用。想让我在此‘静思’等死?做梦!”
他吹熄了蜡烛,室内陷入黑暗。
唯有窗外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清冷的光辉。冯霄和衣躺在榻上,耳力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园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甚至远处隐约的虫鸣。
在这极致的寂静与黑暗中,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听到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在窗外停留了片刻,又悄然远去。那是监视者在进行例行的巡查。
冯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至少确认了监视的规律。下一步,就是要找出这些眼线的弱点,找出那个看似铁板一块的监视网络中的缝隙。
长夜漫漫,杀机西伏。但冯霄的心中,却燃起了比以往更强烈的斗志。
从地狱般的质子府到波谲云诡的金殿,再到现在这看似平静却暗藏刀锋的静思园,他每一步都走在悬崖边缘。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这静思园,将是他新一轮博弈的起点。而这场博弈,他输不起。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榻上的少年,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己然安睡。
但唯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静的外表下,思绪正如何汹涌澎湃,谋划着如何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明天的太阳升起时,他将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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