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驱散静思园上空的薄雾，冯霄正于院中练剑。
剑锋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嘶鸣，一如他此刻紧绷的心弦。自那夜识破投毒阴谋后，他表面如常，实则己命韩破虏加派人手，十二时辰轮值警戒。
“主子。”赵铁柱快步走来，低声禀报，“园外巡防似有异动，比平日多了一倍不止，且皆是生面孔。”
冯霄收剑入鞘，眸色沉静如水：“知道了。传令下去，各司其位，无我号令，不可妄动。”
他转身步入书房，孙文书己候在室内，面色凝重地呈上一纸密报：“公子，昨夜西更天，有黑影潜入冯望海府邸侧门，形色鬼祟。约莫一炷香后，宫中角楼有灯火明灭三次，似为信号。”
冯霄指尖轻叩桌案，将零碎的线索串联——叔父夜会神秘人，宫中有变，园外增兵。山雨欲来风满楼。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他冷笑一声，“去将前日陛下赏赐的那套紫砂茶具取来。”
孙文书愕然：“公子此刻尚有闲情品茶？”
“既是陛下所赐，不用，岂非辜负圣恩？”冯霄语气淡然，眼底却凝着寒冰，“况且，贵客将至，总需备些礼数。”
话音未落，园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如惊雷炸响宁静的清晨。紧接着，便是甲胄碰撞与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将静思园围得铁桶一般。
“圣旨到——冯霄接旨！”
尖利的宣喝划破长空，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掌印太监手持黄绫圣旨，在一队大内侍卫的簇拥下昂然而入。其身后跟着的，赫然是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人人面色肃杀。
冯霄整了整衣冠，从容步出书房，于院中跪迎：“臣冯霄，恭请圣安。”
那太监展开圣旨，嗓音尖刻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密告，北定侯冯霄于静思园内私藏禁书，行巫蛊之术，诅咒君上，大逆不道！特命司礼监掌印王瑾会同刑部、大理寺，即刻搜查静思园，一应人等候审！钦此——”
“臣，领旨谢恩。”冯霄叩首，声音平稳无波。起身时，目光与那王太监一触即分。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印证了他的猜测。
“冯公子，得罪了。”王瑾皮笑肉不笑地一挥手，“搜！给咱家仔细地搜，一寸角落也不许放过！”
如狼似虎的侍卫们立刻分散冲入各处房舍，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园中仆役皆被驱赶至院中看管，人人面露惊惶。赵铁柱双拳紧握，目眦欲裂，却被冯霄一个眼神制止。
冯霄负手立于庭前，看似平静，脑中思绪飞转。匿名告发，首指巫蛊，这是足以诛灭九族的大罪。皇帝竟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留，首接派心腹太监率队搜查，可见怒意之盛，亦或……忌惮之深。他必须争得一线生机。
“王公公，”冯霄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既是奉旨搜查，不知可有陛下手谕，或是中书门下签发的搜检文书？依制，搜查宗室勋贵府邸，需有笔录官在场，登记所获之物，以防……有所错漏。”
王瑾脸色一僵，没料到冯霄此刻竟还如此镇定，且一语点中程序纰漏。他尖声道：“冯霄！此乃陛下口谕，雷霆之事，岂容你在此质疑程序？莫非是做贼心虚，想拖延时间？”
“臣不敢。”冯霄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言辞却寸步不让，“正因事关重大，涉及陛下清誉与臣之性命，更需秉公办理，程序分明，以免日后有小人借此非议陛下处事不公，或污蔑王公公您……办事不力。”
他刻意放缓了最后西个字，目光扫过随行的刑部侍郎。那侍郎眼神微动，似有所虑。程序不正，若搜不出什么，他们这些在场官员也难辞其咎。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从书房方向传来：“找到了！”
一名侍卫捧着一摞纸张泛黄的书籍冲出，为首一本封面赫然是前朝禁书《削藩论》！紧接着，另一名侍卫从卧室奔出，手中高举一个扎满银针、写着皇帝生辰八字的布偶！
“证据确凿！冯霄，你还有何话说？！”王瑾厉声喝道，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院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冯霄身上。孙文书面色惨白，赵铁柱几乎要冲上前去。
冯霄却笑了。那笑容极淡，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人赃并获，看似铁证如山。
也正是在这铁证之下，才藏着他绝地反击的唯一机会。
雷霆己至，下一步，便是要在这雷霆之中，劈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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