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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震耳欲聋的哄笑声、林雪那句冰冷的“我们结束了”、王轩揽着林雪肩膀时投来的那道混合着怜悯与轻蔑的目光……所有这些碎片，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在陆然脑中反复冲撞、撕裂。
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麻木地移动着双腿。喧嚣的世界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那些尖锐的嘲讽和异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一根根扎在他的背上、心上。
“看啊，就是他，那个E-级的亡灵法师！”
“啧啧，以前多风光啊，现在……真是造化弄人。”
“离他远点，听说亡灵法师身上都有死气，晦气！”
“林雪学姐真是明智，及时止损……”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自动分开，留下一条充满审视、讥讽和避之不及的真空地带。曾经那些称兄道弟、笑脸相迎的同学，此刻眼神躲闪，甚至有人故意提高音量，以踩低他来向新贵王轩示好。
陆然死死地咬着牙关，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强迫自己挺首脊梁，不让一丝一毫的脆弱流露出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感是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被这铺天盖地的恶意淹没的锚点。
他没有回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教室，也没有去资源管理处领取那份注定寒酸、标志着“E-级废物”的初始资源包。那些地方，如今只会给他带来更深的屈辱。他只是凭着本能，一步一步，朝着学院最偏僻、最角落的那片老旧宿舍区走去。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仿佛来自另一个与他无关的光鲜世界。他依稀听见有人在高声议论着王轩的A级天赋“圣光骑士”何等光明璀璨，未来如何不可限量；听见有人用夸张滑稽的语调模仿着他召唤骷髅兵时可能出现的蹒跚模样，引来阵阵哄笑；也听见几个曾经跟他勾肩搭背、声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此刻正用最大的声音划清界限：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陆然那人就是理论厉害，实战肯定不行！看吧，果然露馅了吧！”
“就是就是，觉醒个亡灵法师，还是E-天赋，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免得惹一身骚。”
每一句话，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尊严上。他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友情、那份青涩却真挚的爱情、以及对未来并肩作战征服副本的憧憬，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冰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像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即碎。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陆然推开了宿舍区最尽头那扇斑驳掉漆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淡淡腐朽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房间狭小得可怜，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和一个破旧的衣柜，再无他物。窗户狭小，光线昏暗，墙壁上爬满了渗水留下的污渍。这就是学院分配给他这个“E-级废柴”的栖身之所，与他曾经想象中保送天道盟、入住配备聚灵阵的天才区单人公寓的景象，有着云泥之别。这里，是失败者的聚集地。
他反手轻轻关上门，仿佛要将外面那个充满恶意世界彻底隔绝。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门板，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他缓缓地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这份寂静比外面的喧嚣更令人窒息。巨大的失落、被背叛的刺痛、以及对未来一片漆黑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拖向绝望的深渊。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早己刺破掌心的皮肤，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指甲缝，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肉体的痛苦，远不及内心的万分之一。
“亡灵法师……E-天赋……”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的旅人。教科书上关于这个职业冰冷而残酷的评价，一字一句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成长极限极低，技能威力贫弱，召唤物脆弱且消耗巨大，战场生存能力差，是公认的最没有前途的下水道职业之一。’而E-的天赋评定，更是雪上加霜，几乎等同于宣判了他职业者生涯的死刑。
他不甘心地摊开手掌，闭上眼睛，按照教科书上最基础的《亡灵共鸣冥想法》，尝试引导体内那股微弱得可怜、带着阴冷与死寂气息的能量。
过程异常艰涩。那丝灰黑色的气流在他指尖汇聚，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摇曳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集中全部精神，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才勉强维持住它的形态。
过了足足一分钟，一具骨骼纤细得仿佛一碰就碎、眼窝中魂火微弱得如同萤火虫般的骷髅兵，才颤巍巍地、极其不稳定地出现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它甚至连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骨刀都拿不稳，关节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看着这具可怜的、几乎是讽刺般象征着他此刻人生的骷髅，陆然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完了。
或许，一切都真的完了。
林雪的选择，虽然残酷得让他心碎，但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或许……才是最现实、最正确的。谁会愿意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注定在泥潭里挣扎的废物身上呢？阳光，本就该向往光明。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放弃一切挣扎，任由自己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的时候，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地触碰到了那具骷髅兵冰冷而粗糙的手骨。
也就在这一瞬间——
【检测到宿主不屈意志与灵魂特殊性……隐藏天赋激活！】
【永恒之心（唯一性天赋）效果：所有技能冷却时间归零！法力消耗永久减免90%！】
冰冷、机械、却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般的提示音，如同九天神雷，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轰然炸响！
陆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黯淡绝望的瞳孔骤然收缩，被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冷却……归零？！
法力消耗……减免90%？！
这……这怎么可能？！教科书上从未记载过这种天赋！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具弱小的骷髅，心脏狂跳，一个疯狂的、足以颠覆他所有认知和这个世界职业体系的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他整个脑海！
他意念集中，再次尝试召唤！
没有吟唱，没有漫长的等待！
第二具骷髅兵，瞬间凭空出现！与第一具几乎一模一样！
第三具！
第西具！
……
短短十秒之内！十具骷髅兵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间原本狭小的宿舍！虽然它们依旧看起来弱不禁风，但那一片森白的骨骼，那点点摇曳的魂火，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名为“数量”的视觉冲击！
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法力池，几乎……没有明显的消耗？！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与教科书描述的“召唤两具骷髅即感法力匮乏”截然不同！
E-天赋的亡灵法师，是废物。
但一个能无限召唤、几乎零消耗的亡灵法师，是什么？
陆然缓缓地、坚定地站起身。他看着眼前这支初具规模的、只属于他的“亡灵军团”，目光仿佛穿透了破旧的屋顶，投向了窗外那片灰蒙蒙的、曾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和绝望的天空。
他眼中的痛苦、迷茫和绝望，如同被阳光驱散的冰雪，迅速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坚定、锐利，甚至带着一丝疯狂与野心的光芒！
他轻轻抬起手，感受着体内那奔流不息、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感，低声自语，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地回荡：
“林雪，王轩，所有嘲笑我、抛弃我的人……”
“你们看到的，只是尘埃。”
“你们抛弃的，也绝非废物。”
“你们亲手推开并践踏的……”
“是一个即将席卷世界的……亡灵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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