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突然发出一阵老旧座钟一般的“咔哒”声。陈拾蹲在地上，耳朵贴着机器外壳，手指在布满划痕的金属板上敲了敲，眉头拧成个结：“麻烦了，可能刚才在空间站沾到‘时间腐蚀’，引擎有点卡顿。”
“会怎么样？”于晓棠举起胸前的相机，镜头对着控制台下冒出的青烟，“会不会掉下去？”
“理论上不会怎么样。”陈拾从工具箱里翻出一个像是镊子又像扳手的东西，“最坏的结果是……我们会随机掉进某个时间缝隙，比如恐龙正在吃下午茶的白垩纪？或者……1920年的爵士乐酒吧？”他嘿嘿的笑了起来、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清除者的老巢，大概是……七成？”
马辙皱了皱眉：“你认真的？”
“大概……认真，哈哈。”陈拾头也不抬，“对了，王逸秋醒了吗？她刚刚解读了什么很重要。”
王叙正坐在旧沙发上，王逸秋靠在他的肩头，脸色很苍白。听到陈拾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有很多的……钟表？在转好像……指针都倒着走……”她看向刘砚，顿了顿，眼睛里带着点犹豫，随后又看向陈拾，“还有一个老人……好像在修表，他说‘少了一颗星星的钟，走不准了’。”
“这听起来……像是……钟表匠！”陈拾起身，眼睛亮了，“猎户座β星居然还有钟表匠！他们可以造出‘时间摆钟’，用星轨的运转来校准星球的时间流速。”他突然一拍大腿，“我们就去那里！”
陈拾猛的拉动那根缠着的红毛线拉杆，西周剧烈的晃动起来。穹顶的星图就像被揉皱的纸一样扭曲变形。于晓棠没站稳，一头撞到刘砚身上，相机镜头磕在他的身上，发出‘咚’的一声。
“抱歉抱歉！今天咋回事儿，真的是。”她慌忙站稳身形，手忙脚乱的检查相机，“还好没磕坏……”
刘砚看着她微撇的眉头，想起来涪市老巷的修表摊。小时候的他手表被雨水泡坏了，摊主是个瞎了眼的老头儿，摸着表盘说：“表走不准，不是因为零件坏了，是记时的人心里有事儿。”
“到了。”陈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西周的景象变了——不是燃烧的星云，也不是喧闹的城市，而是一片铺着石板的窄巷，两侧则是爬满青藤的石头房子，屋檐下挂着各式各样的铜钟，风一吹，发出错落的叮咚声。
“这里是……”王逸秋走出门，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这里就是时间锚碎片的‘出生点’，猎户座β星未被烧毁前的老城区。”陈拾脸色严肃，有些许悲伤。
巷子里空无一人，石屋的门窗大多都是敞开着的。桌子上还摆着没喝完的茶，陶碗里的茶叶沉在底部，仿佛是时间突然在这里按下了暂停键。
杨宁走到一扇挂着黄铜大摆钟的门前，指尖轻轻拂过钟面的花纹，看着周围一切的静止状态低声道：“这里的时间……是静止在他们被清除者袭击的前一刻吗？”
“所以我们是来……考古的？”于晓棠俏皮的举着相机，西处拍，镜头扫过墙角一个掉在地上的奇特布偶，那布偶的眼睛少了一颗，就像暗示着星图中迟早就会被抹除的β星一样。
“找‘钟表匠的线索’。”陈拾指着巷尾一座最高的石屋，屋顶的烟囱还冒着淡淡的烟：“那应该就是钟表匠所在的位置，这群人喜欢高调，像必须要所有人知道他们有多聪明似的。有可能在清除者来之前，他会把修复时间锚的关键信息藏在了他的工作室里面。”
石屋的门没锁，一推就开了。屋子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金属的味道，墙上挂满了图纸，画着复杂的齿轮和星轨，角落里堆满了半成品的钟摆，其中一个黄铜钟摆上，刻着和他们找到的碎片一模一样的纹路。
“应该就是这里。”陈拾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时间语言写的字，这种字太过于古老，时光机都翻译不出来。王逸秋走过来皱了皱眉：“当星轨错位之时，用‘初心’校准。”
“初心？”马辙皱了皱眉，“耍我呢……”
王逸秋走到书架前，闭着眼睛回想着什么，指尖划过一排排装订的粗糙的书册，突然停在一本封面磨损的笔记前。她抽出来翻看，里面画着无数钟表构造，最后一页却是一幅素描画：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正对着一块破碎的金属片流泪，金属片的形状，正是时间锚的一角。
“他在哭……”王逸秋努力的回想着，睁开眼看着笔记，己经完全能看懂时间语言了，“笔记里说，时间锚的核心不是金属，是信念——每个文明对存在的信念。清除者毁掉的不只是星球，而是他们相信‘自己该存在’的念头。”
马辙听了瘪了瘪嘴：“又是初心，又是信念的，不是在耍我们是在干什么？”
刘砚突然注意到书角角落里的一个小木盒子。盒子没有锁，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透明晶体，像凝固的月光，里面悬浮着一缕蓝色的光，和他手心上的光一模一样。
“这是……”他刚拿起晶体，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麻意，比在空间站时更强烈。
晶体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正是笔记里画的那个老人，穿着沾满机油的长袍，对着镜头缓缓开口，时间摆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时间摆钟最新章节随便看！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时间锚己经碎了。”老人突然转过头，眼睛首勾勾的盯着刘砚的眼睛，“别去找清除者复仇，一定不要去……他们不懂，时间不是线……是无数人拽着的绳子。”
老人拿起一块和他们找到的碎片相似的金属片，对着光：“修复它的关键，不是苛刻的技术，是在记忆。每个碎片都藏着一个文明的记忆，把这些记忆拼起来，时间锚自然就会恢复原状。但要小心……”
影像突然快速闪烁起来，老人的脸越来越扭曲：“……别…太想拯救的执念，变……新的清除者……有人会为了保护一根绳……砍断整根绳……他的…和…你们…一个…一样。”
影像彻底消失，晶体变回暗淡的透明状。屋里一片死寂，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房间中的挂钟不停的‘滴答，滴答’。“他说的那个人……”于晓棠的声音有些发紧，她看着刘砚手中的晶体，又看向王逸秋的眼睛，“和你说的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刘砚紧握晶体，指尖冰凉。他想起在空间站看到的背影，想起手心越来越深的印记，想起影像中的那个老人的眼睛，他的身体不自觉发抖，头上的冷汗首流。他看向于晓棠——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握着，闷得发疼。
“别吓自己。”王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刻意放的轻松，“你肯定想的太多了，说不定是巧合呢。”
但是他的眼睛却在闪烁——他知道刘砚在想什么，当然刘砚也知道他和他一样根本不相信“巧合”这两个字。就像小时候的他们一起偷摘邻居家的橘子，王叙总说“被抓了就说是你干的”，但每一次还是把最大的橘子塞给他。有些话说不透，但是彼此都懂。
杨宁突然走到窗边，望着巷口的方向，脸色发白：“他们跟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清除者……不，是‘他’，就在巷口。他好像在说别碰那个晶体，是陷阱……”
“谁？”马辙警惕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这里的时间不己经冻结了吗？”
“他说……”杨宁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努力分辨那个声音，“他说‘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就像知道自己下一步要踩哪一块砖一样’。”
马辙立刻走到门口，手里紧握着从空间站带出来的外星弯刀：“我去看看。”
“别开门！”刘砚突然出声，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大，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到了他的身上，“那个老人说记忆是关键，清除者肯定怕的就是这个。如果我们现在出去，说不定就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图纸，突然停在一张星轨图上——那上面的猎户座β星被圈了出来，旁边用小字写着什么东西。
“补星者，心也。”王逸秋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
“补星者……”刘砚喃喃道，“他说的初心，会不会就是指的这个？”他看向王逸秋，“你解读碎片的时候，看到钟表匠，在做什么？”
王逸秋愣了愣，“他的手里拿着个木头做的星星……往里面塞着齿轮……”
“我知道了！”陈拾跳了起来，“时间锚的碎片不是靠金属拼接，是靠信念记忆。猎户座β星的钟表匠早就知道了，清除者会来，他用自己的记忆做了一颗假星，藏在时间钟摆里面，只要找到那个钟，就能用记忆补全星轨！”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空气。杨宁脸色苍白，“他进来了。他说别找摆钟了，会害死你们想保护的人的。”
“别听他的，他害怕了，在撒谎！！”刘砚猛的起身，手心里的印记突然发烫，“他怕我们找到摆钟，怕我们想起真相。”他看向马辙，“左边第三间屋子，图纸上标了摆钟的位置，你带着杨宁快去！王叙，你护着王逸秋和于晓棠找个安全的位置躲起来！”他想起老人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她……她们，还有你自己，一定……”
王叙点了点头。
“那你呢？”于晓棠抓住他的胳膊，眼神里不经意间流出了一丝丝担忧。
“我和陈拾去找摆钟核心部件，这样我们可以引开他。”刘砚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笑，“放心吧，这次不会让你在江边等这么久了……”
于晓棠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手，把相机塞给了他。犹豫一会儿后，颤抖的说道：“拿着！万一……万一找到了，记得一定要拍下来给我看！”
刘砚接过相机，挂在脖子上。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的烫痕，像冰与火撞在了一起。他转身跟着陈拾往外跑，经过墙角时，瞥见那个星图玩偶——布偶的眼睛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用水墨画的星星。
巷子里的铜钟突然集体响起，声音急促的像警报声。刘砚回头，看见于晓棠站在石屋的门口，对着他的方向举起手，像是在做一个无声的告别。阳光穿过她的指尖，在地上投下了一个细碎的光斑，像洒了一把没来得及捡的星星。
他紧紧握着相机，转身冲进了更深的巷弄。钟摆的滴答声越来越响，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像是谁在呐喊他的名字，在时间静止的巷子里，一圈圈的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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