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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潮汐下的漂亮“海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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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腥的海风卷着细沙,狠狠刮在唐糖丸冻得通红的小脸上。

她才三岁半,个子刚到灶台高,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粗布小褂,露在外面的胳膊细得像芦柴棒,却挎着个比她半个人还大的竹编鱼篓,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推搡着往村外的礁石滩走。

“死丫头,磨蹭什么!”王氏掐着腰,三角眼恶狠狠地剜着她,“你爷爷的药钱再不凑齐,就得等着咽气!今天不捡满一篓海货,你也别回来吃饭了!”

唐糖丸被推得一个趔趄,小短腿踉跄着才站稳。她抿着粉嘟嘟的小嘴,没哭也没闹,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小铁耙——那是爷爷用旧铁片磨的,边缘都卷了刃。

她知道,婶婶王氏从来都不喜欢她和爷爷。爹娘去年出海遇上风暴没回来,留下她们祖孙俩,就成了王氏眼里的累赘。如今爷爷咳得肺都要出来了,郎中说必须换新药才能撑下去,王氏便把这催命的差事,丢给了她这个三岁半的娃娃。

而且,王氏故意让她来的是村西头的黑岩滩。

这里的礁石锋利得像刀子,平日里只有最壮实的渔民敢在退潮时来碰运气,涨潮时更是吃人不吐骨头,多少人被卷进浪里就没再上来过。

唐糖丸仰头看了眼天,日头偏西,潮水己经开始慢慢回涨,海风也比晌午时急了不少。她小小的身子缩了缩,心里有点怕,可一想到爷爷躺在床上咳得喘不上气的样子,又咬了咬下唇,攥着小铁耙往礁石堆里钻。

“爷爷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一边嘟囔着给自己壮胆,一边用小铁耙扒拉着礁石缝,“糖丸要多捡点蛤蜊、小螃蟹,换了钱给爷爷买药,爷爷就能好起来了。”

礁石上长满了滑溜溜的青苔,她走得小心翼翼,时不时就会被凸起的礁石绊倒。粗布小褂被礁石勾破了口子,胳膊上划了好几道细细的血痕,咸涩的海水溅上去,刺得她龇牙咧嘴,却只是用小手抹了抹,又接着找。

海蛎子牢牢粘在礁石上,她力气小,撬不开,只能捡那些被浪打上来的小蛤蜊、小海螺,一个个往鱼篓里塞。鱼篓渐渐有了点分量,可离“满”还远得很。

潮水涨得越来越快,浪花己经漫到了她的脚踝,冰凉刺骨。唐糖丸心里着急,眼睛瞪得圆圆的,在礁石缝里仔细搜寻着。忽然,她瞥见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藏着个巴掌大的花蛤蜊,壳上的花纹亮晶晶的,一看就肉多。

她眼睛一亮,顾不上多想,迈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那礁石缝有点窄,她得弯腰才能够到。就在她伸出小手,快要碰到蛤蜊的时候,脚下的青苔一滑,整个身子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摔进旁边更深的水洼里——那里的浪正打着旋,卷着碎石,要是掉进去,单凭她这点力气,根本爬不上来。

“哇!”唐糖丸吓得闭上了眼睛,小手胡乱抓着,却什么也没抓到。

预想中的冰冷和撞击没有来,她反而感觉到身下似乎碰到了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东西。

她慢慢睁开眼,先是看到一片被海水泡得发白、沾满血污的衣料,再往上抬,就撞进了一双紧闭的眼睛。

那是个男人。

他趴在湿漉漉的沙滩上,上半身斜斜靠着礁石,衣衫褴褛,破洞处露出的肌肤上满是狰狞的伤口,有的还在往外渗血,混着海水,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可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住他出众的样貌。

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着苍白,可下颌线却锋利得像刻出来的一样。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就算昏迷不醒,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唐糖丸长这么大,只在镇上画铺的画里见过神仙,可眼前这个男人,比画里的神仙还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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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她小声惊叹了一句,刚才的害怕一下子少了大半。

潮水还在涨,浪花己经漫到了男人的腰腹,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浪卷走,被鱼吃掉的!

爷爷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漂亮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个好人,不能让他死掉!

唐糖丸心里一下子坚定起来。她从男人身上爬起来,小手抓住他的衣袖,使劲往后拽。

“哥哥,醒醒呀……”她奶声奶气地喊着,小脸憋得通红,“潮水要来了,我们得去高处呀!”

男人一动不动,像块千斤重的石头。唐糖丸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拽了半天,也只让他挪了几寸。她急得鼻尖冒汗,干脆绕到男人身后,用小肩膀顶着他的后背,两条小短腿蹬着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哼!糖丸最有力气了!”她给自己打气,小脸憋得发紫,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海浪己经拍打到了她的膝盖,冰凉的海水顺着裤腿往上灌。唐糖丸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把男人往礁石滩高处的一块平坦巨石拖去。

终于,在又一波大浪打来之前,她把男人拖到了巨石旁边的干燥沙地上。

唐糖丸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因为用力抓着男人的衣袖,掌心被磨得通红,还有几道细小的伤口,沾了沙子,有点疼。

可她没顾上哭,转头就去看那个男人。

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他的伤比刚才看到的还要重。胸口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还在慢慢往外渗,把身下的沙子都浸湿了一片。他的脸颊滚烫,唐糖丸伸出小胖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吓得赶紧缩了回来——好烫呀,比爷爷发烧的时候还烫!

“哥哥,你好烫……”唐糖丸皱着小眉头,小手在男人身上轻轻拍了拍,“你快醒醒呀,糖丸带你回家找爷爷,爷爷会治伤的!”

可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唐糖丸看着他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渐渐逼近的潮水,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发抖。她只是个三岁半的娃娃,平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捡了这么一个重伤的“大海货”,该怎么办呀?

这个漂亮哥哥看起来身份不一般,身上的衣服虽然破了,可料子摸起来滑滑的,和村里人的粗布衣裳完全不一样。他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浑身是伤地躺在沙滩上?

带着这些疑问,唐糖丸又伸出小手,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胳膊:“哥哥,你别睡呀……”

海风越来越急,浪涛声也越来越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唐糖丸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半满的鱼篓,小脸上满是为难。

她要是把这个哥哥带回家,婶婶肯定会骂她,说不定还会把哥哥扔出去。可要是不带走他,他在这里肯定活不过今晚。

唐糖丸咬了咬下唇,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爷爷说过,做人要心善。这个漂亮哥哥是她救下来的,她不能不管他!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先是把自己的鱼篓拖到巨石后面藏好,然后又回到男人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他往村里的方向拖。

可男人实在太重了,她拖了没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小短腿都开始打晃。

夜幕慢慢降临,礁石滩上只剩下海浪声和唐糖丸微弱的喘息声。她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又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村子方向,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无助。

这个捡来的“大海货”,到底是福还是祸?她一个三岁半的娃娃,又该怎么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男人,从这危险的礁石滩逃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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