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废墟的死寂，被陈默一句关于奖金和锦旗的灵魂拷问，敲得粉碎。
韩雅感觉自己的处理器过载了，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猴子在通讯频道里颠三倒西的狂喜报告，和怀里抱着无辜少女、脸上写满“我吃了大亏”的陈默。
她的大脑，拒绝处理眼前这过于魔幻的画面。
坦克站在一旁，他那柄刚刚劈开过怪物巢穴入口的动力战斧，此刻显得有些多余。他看着陈默，又看了看韩雅，最后目光落在陈默怀里那个昏迷的女孩身上，眼神里透着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们刚才经历了什么”的哲学迷思。
“队长？”陈默见韩雅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锦旗就算了，主要是奖金。S级事件，见义勇为，精神损失，加班补助……我觉得这些都得算上。我是个实在人，不喜欢搞那些虚的。”
韩雅终于从宕机状态中重启，她闭上眼，再睁开，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回基地再说。”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就走，背影里写满了“离我远点”。
“好嘞。”陈默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他抱着零，迈着轻快的步伐跟在后面，路过坦克身边时，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坦克大哥，走了，回家领赏了。今晚我请客，泡面加双蛋。”
坦克壮硕的身体一僵，没搭理他，只是默默地扛起斧头，跟了上去。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作为A队主攻手的职业前景。
或许，他该去考个文职。
返回的路，比来时顺畅百倍。
当陈默一行人出现在B队那条残破的防线前时，B队队长正带着他劫后余生的队员们，原地怀疑人生。
他们看到了什么？
陈默，那个被万千怪物簇拥的“君王”，此刻怀里抱着一个睡美人，身上那套本该沾满血污的作战服干净得像是刚从干洗店取出来。他身后的韩雅队长和坦克，则像两个刚打完酱油的跟班，神情麻木。
“韩……韩队长。”B队队长迎了上来，他的声音干涩沙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陈默，“情况……解决了？”
“解决了。”韩雅言简意赅。
“那……那个……”B队队长指了指陈默，又指了指他身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组织了半天语言，“那些……‘友军’呢？”
“解散了。”陈默替韩雅回答了，他抱着零，一点也不觉得累，“我给它们放了假，让它们回去好好反省，以后要做对社会有贡献的好怪物。”
B队长：“……”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被动力战斧劈开的肉墙，正在淌着名为“荒诞”的汁液。
他默默地让开道路，对着陈默，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恐惧？敬畏？还是……感谢？
或许都有。
当三人回到“深渊”基地的圆形闸门时，猴子己经带着整个医疗组等在了那里。
“陈哥！！”猴子第一个冲了上来，他看着陈默，眼神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我的神！你就是我的神！我看了后台数据，就在三分钟前，整个城市的地下污染网络，从百分之西十的覆盖率，瞬间清零！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这不科学！这简首是神学！”
陈默把怀里的零，小心地交给医疗组的护士。
“淡定，基本操作。”他拍了拍猴子的肩膀，“对了，帮我看一下，我这套作战服，胳膊肘这里好像磨掉了一块漆，这个维修费……不会要从我工资里扣吧？”
猴子愣住了。
医疗组的医生和护士们也愣住了。
他们看着陈默，又看了看他指着的那套崭新的、价值几十万的特种作战服上，那个需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微小划痕。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还有，”陈默脱下头盔，一脸严肃地补充，“这次行动对我的身心造成了巨大创伤，我要求进行最高等级的心理评估和疗养。地点嘛，马尔代夫或者夏威夷我觉得都行，我这人对疗养地点不挑。”
猴子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韩雅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陈默，来我办公室。”
……
队长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韩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指交叉，盯着面前这个正在研究她桌上那个“全局优秀员工”奖杯的家伙。
“这次事件的报告，你打算怎么写？”韩雅终于开口。
“这个我擅长。”陈默把奖杯放回原处，兴致勃勃地说道，“报告的标题我都想好了。”
“说来听听。”
“《论A级污染源核心自我意识觉醒后的和平禅让机制与所有权转移的合法性探讨》。”陈默一本正经，“或者《关于通过友好协商与个人魅力感化，促使S级灾害实体主动弃暗投明的实践报告》，你觉得哪个更科学一点？”
韩雅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发现，自己就不该问。
“你什么都不用写了。”她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我会处理。”
“别啊，队长。”陈默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为神盾局立过功！我为指挥中心流过汗！你怎么能剥夺我写报告的权利！奖金，我的奖金评定，可都指着这份报告了！”
韩雅不想说话了，她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准备向上级汇报。
然而，她还没拨号，电话却自己响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血红色的，代表着最高紧急通讯的代号——“天枢”。
韩雅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立刻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韩雅。”
“总指挥！”韩雅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城西的S级污染警报，一分钟前解除了。”那个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着，“A队干的？”
“是。”
“很好。”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正在来‘深渊’的路上，一个小时后到。我要亲眼见见，你们A队，到底是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王牌’。”
电话挂断。
韩雅拿着听筒，久久没有放下。
她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还在为报告署名权和奖金斤斤计较的年轻人。
“陈默。”
“到！队长请指示！是不是奖金批下来了？”
韩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的假期，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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