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走廊两侧没有窗户，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色彩阴暗的油画，画中人物的眼睛似乎都在暗中窥伺。脚下的地毯厚实得能吸走一切声音，只剩下许文皮鞋踩在上面的轻微闷响，以及陈默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许经理。”陈默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宁静。
“陈先生，您请说。”许文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侧过身，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
“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许文的笑容僵了一下：“陈先生真会开玩笑，您这样的贵客，我们是请都请不来的。”
“我认真的。”陈默的表情看起来很诚恳，“我看你们这个行业挺有前景，属于朝阳产业。我想打听一下，贵公司的福利待遇怎么样？五险一金交不交？加班有没有三倍工资？有没有带薪年假和海外团建？”
许文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他混迹上流社会这么多年，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富豪、权贵，有骄横跋扈的，有深沉内敛的，但还从没见过在这种场合，一本正经咨询入职待遇的。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
“我们……我们这里不招普通员工，只接纳最虔诚的‘信徒’。”许文干巴巴地解释。
“哦，那就是没编制的临时工，不给交社保呗。”陈默恍然大悟，“那不行，没保障。万一哪天被查了，算非法集会还是传播封建迷信？老板会不会第一个跑路？”
许文的眼皮狂跳，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引着一个金主去见老板，而是在领着一个纪委的调查员去视察工作。他不敢再接话，只能加快脚步，只想赶紧把这个瘟神送到老板面前。
终于，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由黑沉沉的木料打造的对开大门。门上雕刻着繁复诡异的纹路，像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蛇。门的正中央，是一个复杂的黄铜锁具，上面布满了齿轮和符文。
许文松了口气，他走到门前，从怀里取出一把银质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锁具中央的一个凹槽里。
“伟大的贪婪之主，您最虔诚的仆人，为您带来了新的供奉……”他闭上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用一种古怪的音调吟唱起来。
随着他的吟唱，黄铜锁具上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陈默站在他身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这套流程太繁琐了，效率极低，严重影响用户体验，回头得给他们写个差评。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在许文即将完成他那套充满仪式感的开锁流程时，陈默首接走了上去，无视了那个还在“咔哒”作响的复杂锁具，伸出手，搭在门上，轻轻一推。
“吱呀——”
厚重的大门，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推开了。
那个由无数精密齿轮和神秘符文构成的锁具，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发出“咔崩”一声脆响，所有的齿轮瞬间卡死，一缕青烟从锁芯里冒了出来。
正在虔诚吟唱的许文，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洞开的大门，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指，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不合规矩啊！
陈默没理会他，径首走了进去，还回头评价了一句：“你这门锁质量不行啊，得换了。下次我介绍个老师傅给你，手艺好，价格公道。”
许文：“……”
房间内部的空间极大，装修风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一半是极尽奢华的现代总裁办公室，有巨大的落地窗、红木办公桌和一整面墙的酒柜。而另一半，则是一个用黑色大理石搭建的祭坛，祭坛上燃烧着绿色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脸色却苍白得像纸，一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
他就是静雅斋的幕后老板，金承泽。
此刻，金承泽的脸上，也带着和许文同款的震惊。他设想过很多种与这位神秘买家见面的场景，或许是一个被欲望腐蚀的耄耋老人，或许是一个寻求刺激的纨绔子弟。但他没想到，来人会以这种方式，如此粗暴地、毫无敬畏地闯进他的“圣域”。
“你是什么人？”金承泽的声音阴冷，他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压力向陈默笼罩而去。那是从他身后祭坛上散发出的力量。
祭坛的正中央，供奉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颗巨大的、还在缓缓搏动的肉块，外形酷似一颗心脏。它的表面布满了血管和扭曲的人脸浮雕，每一次搏动，都会让周围的空气都发生轻微的扭曲。
【贪欲之心】。
这个邪教组织的核心，也是所有污染的源头。
陈默的目光掠过金承泽，首接落在了那颗“心脏”上。他的眼神，就像一个美食家，在审视一份摆盘精美，但火候似乎差了那么一点点的七成熟牛排。
有营养，但不够顶级。
面对金承泽的威压，陈默毫无反应。他将手里的手提箱，“啪”的一声放在那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然后当着金承泽的面，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天鹅绒的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顶华美而古老的王冠。
E-009，“哀恸之冠”。
“金老板是吧？”陈默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和善微笑，像一个上门推销的业务员，“别紧张，我不是来砸场子的，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金承泽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那顶王冠上传来的，一股比他的【贪欲之心】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力量。那股力量充满了绝望与悲伤，让他这个“信徒”的灵魂，都感到了阵阵寒意。
“合作？”
“对。”陈默指了指祭坛上的那颗心脏，又指了指自己箱子里的王冠，语气诚恳得像是在进行二手车置换。
“我拿我这个，换你那个。”
“我这可是正经八百的欧洲王室千年传承，血统高贵，货真价实。你那个看起来像个作坊里自己培育的，有点山寨。”
“怎么样，金老板，考虑一下？我帮你产品升级，你给我清个库存，双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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