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张翠山愣住了，不明白林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帮你，不是为了你。”林玄的目光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六大派众人，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紫霄宫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师父，当年也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少年英雄。就因为行事特立独行，不容于所谓的名门正派，被扣上了一顶‘勾结魔教’的帽子。”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追杀，无休止的围攻。他的朋友因他而死，他的亲人与他决裂。最后，他武功尽废，落得一身伤病，躲在山野里，像条狗一样，孤独地了此残生。”
林玄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但紫霄宫内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那平淡语气下，所压抑的巨大悲愤和怒火。
宋远桥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说的……太像了！太像当年的董天宝了！
“他临死前告诉我，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不是选错了路，而是错信了人。”
“他信了所谓的‘江湖道义’，信了所谓的‘正邪不两立’。结果，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正派’，比谁都想置他于死地。而他当年不屑一顾的‘魔教’，反而有人肯为他说句公道话。”
林玄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声。
“所以，今天我看到你们逼迫张五侠，用他妻儿的性命来威胁他，逼他说出一个‘义’字当头的兄弟的下落时，我就想起了我师父。”
“一样的嘴脸，一样的手段，一样的虚伪。”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空智、灭绝、鲜于通等人的脸。
“什么名门正派？你们也配？”
“你们逼他，不就是为了屠龙刀吗？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给谢逊报仇？谢逊杀的，难道都是些无辜的好人吗？你们心里没点数？”
这几句话，如同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六大派众人的心里。
他们当中，不少门派的长辈、弟子，确实死在谢逊手上。但起因，不就是为了抢夺屠龙刀吗？
谢逊是滥杀无辜，是个疯子。但他们这些人，就真的那么干净吗？
“你……你血口喷人！”鲜于通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地跳出来指着林玄骂道，“谢逊那魔头杀人如麻，罪恶滔天，乃是武林公敌！我等为民除害，有何不对？”
“为民除害？”林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你们去找谢逊啊！跑到武当山来，逼一个信守承诺的侠士，算什么本事？”
“他不说，你们就要对他儿子下手。这叫为民除害？”
“你们这不叫行侠仗义，你们这叫欺软怕硬，无耻下流！”
林玄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滚滚惊雷，在紫霄宫内回荡。
“张五侠为了一个‘义’字，甘愿承担一切，十年不吐露兄弟行踪。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义气！”
“而你们，打着‘正义’的旗号，行的却是威逼利诱、祸及家人的龌龊勾当！”
“今天，我就站在这里，给张五侠讨一个公道！”
“我倒要看看，是张五侠的‘义’字千金重，还是你们这帮伪君子的脸皮，比较厚！”
一番话说完，整个紫霄宫落针可闻。
六大派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被骂得狗血淋头，却偏偏找不到一句有理的话来反驳。
因为林玄说的，是事实！
他们今天来武当，名为声讨谢逊，实为逼问屠龙刀下落。逼张翠山不成，就拿他儿子威胁，这事做得确实不光彩。
只是江湖上向来是强者为尊，他们六大派势大，谁敢当面指责？
没想到，今天被一个无名小子，把遮羞布给扯了下来，当众打脸。
张翠山听着林玄的话，虎目含泪，身体微微颤抖。
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自问无愧于心。唯一的“污点”，就是娶了天鹰教的殷素素，以及和金毛狮王谢逊结拜。
为此，他承受了十年的压力和非议。
今天，六大派逼上山来，师兄弟们虽然护着他，却也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愧疚。他甚至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竟然能如此懂他，能如此酣畅淋漓地，将他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全部吼了出来！
“公子……”张翠山声音哽咽，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知己！”殷素素看着林玄的背影，美目中异彩连连，“夫君，我们今天，是遇到了真正的知己！”
她一生在魔教中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她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除了她丈夫，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为了一个“理”字，就敢与天下为敌的豪杰！
“妖女，休得在此蛊惑人心！”
一声暴喝打断了殷素素的思绪。
是灭绝师太。
她的脸色己经难看到了极点。
林玄刚才那番话，不仅骂了六大派，更是将张翠山塑造成了一个悲情英雄，而他们，则成了不折不扣的反派。
这让她如何能忍？
“伶牙俐齿的小子！你说我们是伪君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魔头！”
灭绝师太一步步向前，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
“你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无非是想挑拨离间，为魔教张目！”
“你师父，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魔教中某个作恶多端的长老，才教出你这么个孽障！”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先斩了你这个小魔头，再去清理门户，宰了殷素素那个妖女！”
话音未落，只听“呛啷”一声龙吟！
一道秋水般的寒光，从灭绝师太背后冲天而起！
整个紫霄宫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寒光所吸引。
剑身修长，寒气逼人，剑柄上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倚天！
倚天剑！
“倚天剑在此，群邪辟易！”
灭绝师太手持神兵，须发皆张，整个人仿佛与剑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斩断一切的恐怖气势。
“小子，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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