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燕京时，已近五月中，街面上的风都带著热气，单衣也逐渐穿不住了。
明洛和许都之行的沉重，与收编丁东来的欣喜让林默心中五味杂陈，但此刻却没有时间沉浸其中。
他把公司章程、还有后勤部的职责细则还有一些其他文件递给丁东来，给了三天假：
“先找个住处安定，再把部门要管的后勤、安保捋顺，心里有个数。”
等丁东来走后，他把护照、签证材料递去旅行社，多掏了两百块办的加急，转身就扎进了下一轮计划里。
他翻开牛皮封面的笔记本，上面记著几十个人名，指尖在纸页上顿了顿，最后圈了四个——郭有德、萧赛飞、陈筱絮、王津，之后又在胡音梦后面画了个问號。
林默记忆中郭有德即將来京，现在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现在拉他一把，往后加盟公司就顺理成章；萧赛飞、王津管艺人统筹，陈筱絮负责gg部，至於胡音梦——他还没摸准对方的心思，暂时没定。
不过这些都得往后排。
办公地点和公司用车得先定下来，没个像样的摊子，签人办事都没底气，工作也没办法顺利展开。
车的事好办，林默直接去了国营汽车销售门市部，全款五十万订了两台红旗 ca7220。
这年月，红旗出门，才算有排面。
就是提车得等两个月后了，销售说生產线排得满，急也没用。
可找办公地点，却让林默犯了难。
先后跑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一写字楼看门老大爷提了嘴，他才站到“城房置换”的门脸前。
看著面前这间矮小平房和那块掉了漆的招牌，林默眉头皱了皱，感觉自己被骗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进去看看再说。”
说话间林默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柜檯后趴著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噼里啪啦拨打著算盘，见有人进来，抬眼推了推眼镜问：
“同志，买房还是租房？办公用还是自住？”
“租房，办公用，要两百平左右，敞亮点的。
林默拉过旁边一把有些摇晃的木椅坐下：
“位置好点，最好离地铁和公交站近。”
“办公用啊”
男人拖了个长音，手在抽屉里翻找，
“您算来对地方了，这阵子写字楼房源多，就看您预算。哦，自我介绍下，王志强，这四九城就没有我不熟悉的房源！”
王志强从抽屉里掏出一沓泛黄的房源卡片，上面用钢笔写著地址和面积。
“林默。”
“林先生，您看看这个怎么样？”
抽了最上面一张卡片递过来：
“国贸那边刚空出来的，220平，简装，拎包就能用。就是价不低，每平三十五块，而且要求一年起租，押一付一，头回得交小二十万。”
他又扒拉了几下算盘，声音噼里啪啦的。
林默摇了摇头乾脆道：
“那家我看过了，太贵，有没有性价比高点的？”
王志强又抽了三张卡片出来：
“亚运村那边怎么样？刚开发的，160-220平之间，每平二十五块。就是稍微偏了点，不过有公交。”
“再看看。”
“还有东单的老办公楼，180平，每平十五块。就是格局差，没电梯，您要是不嫌弃”
林默听著这几个地点摇了摇头，没有一处满意。
现在的写字楼，像样点的地段都不便宜，两百平每月租金至少四五千，再加上水电、物业费，还有初期装修
嘀嘀”桌子上的呼机突然响了。
王志强拿起瞅了眼，歉意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回个电话。
林默没在意，此时心里正犯著嘀咕：
是先租东单那套过渡，还是拿下国贸那套贵点的。毕竟要签艺人、谈业务，门面太寒磣也不行。
“餵？张姐啊？哎，我是老王四合院那事？哦，就是南城那几户打算合卖的院子是吧？”
“四合院”三个字一飘进耳朵，林默敲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仔细听了起来。
“对啊，前阵子听说想一起卖，之后就没信儿了，我还以为黄了呢哦？现在又想卖了？几户都点头了？面积多少，两百多平，三进院，就是破得厉害，得大修”
林默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93年的燕京四合院，尤其是南城非核心区的，价格还没炒起来，两百多平的三进院，若是能整下来，不管是办公还是增值，都划算。
“行，我知道了，有客户问我再跟您说哎，张姐您別急，四合院不好卖，位置偏价高，產权杂，还得跟几户协调好嘞，我心里有数。”
掛了电话，王志强回头瞅见林默盯著自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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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问个老房源，没別的事，要不我还是带您” “王师傅，”
林默忽然往前凑了凑：
“您刚才说的四合院，在南城哪个位置？”
老王愣了下，隨后开口：
“南城玄武区，离陶然亭没多远，都是老胡同儿。怎么？您感兴趣？那可不是写字楼，就是个破院子，住著四户人家，產权又杂，弄起来麻烦得很。”
“我知道，”
林默点点头，站起身：
“能不能现在带我去看看？”
老王心里嘀咕，这人放著写字楼不看，偏要看破院子，但客户要求，也不能拒绝，便应了下来。
他锁了店门，揣好钥匙，领著林默拦了辆黄色面的。
一路上还不停念叨：
“那院子真不值当跑一趟，听说是四户人家各占一块，有私房有公房，前阵子就因为谁多谁少没谈拢，现在好不容易鬆口，可改造起来费老钱了，没上下水，没暖气，冬天冻得慌，夏天潮得很。”
林默没接话，心里早有了计较。
三进院、两百多平，真能整下来，往后不管是当公司驻地，还是留著增值，都比租写字楼划算。
面的停在一条窄胡同口，两人往里走了百十米，终於在一扇斑驳的朱漆门前停下。
“就是这儿了。”
老王推开门，一股混著煤烟、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院子里搭满了自建棚，晾衣绳上掛著洗得发白的衣裳，三个老太太坐在树下择菜，见有人进来，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打量。
“大妈，带人来看房子的，您们忙您们的。”
老王笑著跟几个老太太打完招呼压低声音，带著林默往后院走去：
“您瞅，正房、东西厢房都隔成小间了，连垂门旁边都搭了个煤棚，中间的院子就剩个过道。”
林默没看那些棚子，而是把目光落在垂门的斗拱上——
漆皮虽掉得厉害，但木质纹路却还完整；正房的梁架没被改动，隱约能看见上面的雕；后院那棵老槐树，树干得两人合抱，枝叶都快伸到墙外了。
“这院子以前是哪家的？”
林默蹲下身，摸了摸门槛上的石墩，上面的纹还清晰。
“听说以前是个状元的宅子，后来公私合营，就分给几户工人了。”
老王撇撇嘴，
“您看这破样，光拆那些棚子、装修、通上下水没个几十万下不来，真不如租写字楼省心。”
林默没再说话，绕著院子走了一圈。
说是两百多平，但是再加上院子，占地面积小四百平了；看著小，那是因为院子里都是违章搭建的棚子
他確定了。
“王师傅，”
他转身看向还在念叨的男人：
“这四户要是都想卖，我想把整个院子买下来，你能帮著协调不？”
老王眼睛一下子亮了。这可是大单子！
他一开始以为对方就是隨便看看，没想到来了就確定要买，还是整个院子！
他搓了搓手，脸上掛著諂媚凑上前：
“协调肯定能协调，就是麻烦点。私房的得谈价格，公房的得跟单位谈使用权转让，我还得跑趟房管局问土地性质。您这边要是捨得出钱，我去跟他们磨，保准儘快给您回信。对了，还有个事”
老王又补充道：
“这院子土地是划拨性质，您要是以公司名义买，得补缴土地出让金。，能帮您跑手续，就是~得多点钱，您要是同意，我一起给您问了。”
“钱不是问题，”
林默打断他，语气乾脆：
“关键是快。今明两天你先跟那几户、还有单位谈，三天內给我准信——能不能成，大概要多少钱。”
老王见他这么痛快，拍著胸脯保证：
“您放心！这事儿我熟！按现在的行情，加上补缴的钱，估摸著得百万出头，我儘量帮您压点价！今晚上我就去跑那几户，明天去房管局，三天內准给您答覆！”
林默点点头，百万出头，林默感觉自己赚大发了。
他又看了眼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和红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感觉这里比国贸的玻璃幕墙更適合“九鼎”。
“那就麻烦了，事成之后，中介费我多给你加两成。”
老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已经开始盘算等会儿先去哪家谈了。
林默走出胡同，五月的热风裹著胡同里的煤烟味儿吹过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
办公地点的事算有了眉目，接下来，要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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