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牢的水泥地凉得渗骨，林默已经被关了一日一夜。
他蜷著腿靠在墙上，脑海里反覆迴响著登船前邹龙的两句话：
“竹炼帮不会知道我们的路线和到港时间別担心，陈姐会来救我们的”
宝湾一行让他对港湾地区的帮派，以及资本的黑暗面认识更加透彻，没有无缘无故的“意外”，一个念头突然清晰：
这件事是陈家瑛故意做的！
故意让水警扣下他们，目的无非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自己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是那几首歌带来的麻烦吗？”
林默指尖划过粗糙的墙皮，摇了摇头，
“应该不止”
他想起自己的“破绽”：
燕京的九叔帮自己办批文，宝湾的陈起理肯出面作保，一个“普通人”手里却攥著跨阶级的资源，这才是最让陈家瑛忌惮又覬覦的地方。
想通这层，之前的不安反而消散了：
“无非是资源置换、谈条件罢了。乡港原本的规划就需要调整，既然她想入局，我让一步又何妨？”
渔船上的疲累混著旧伤的痛涌了上来，他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靠在墙上慢慢睡了过去。
“噹噹当——”
铁栏杆被敲得脆响，林默猛地睁开眼。
“吃饭了，心够大的，还能睡著。”
看守的水警端著搪瓷碗走过来，把碗从栏杆缝里递进去，碗里是白菜豆腐和两个冷硬的馒头。
“多谢。”
林默起身接过，
“麻烦问下，跟我一起的两个人，他们怎么样了？”
水警疑惑的扭过头看了眼林默：
“牢里就关了你一个，哪来的別人？”
林默面上不动声色地道谢，心里却彻底篤定了，邹龙和淑祺没被关，这更证明是陈家瑛的安排。
他是真饿了，三两口吃完馒头，连碗底的白菜汤都喝得乾乾净净。
活动了下筋骨，林默开始思考起对策，既然要拉陈佳英入局，那就要开出让她无法拒绝的筹码。
办公室里，送饭的水警正点头哈腰地站在陈家瑛面前。
“陈姐，人我给您看过了。”
陈家瑛隨手递过去几张千元港幣，水警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把钱塞进兜里。
“他怎么样？没闹？”
陈家瑛端著咖啡，抿了一口。
“闹什么呀！”
水警笑著摆手，
“昨天刚进来时还愁眉苦脸的，今天我去送早饭，人睡得正香，叫都叫不醒。”
“能吃能喝？还能睡？那他有说什么吗？”
“倒是没说什么哦！对了！”
水警一拍脑袋：
“他还问起同伴，我跟他说就关了他一个，他听完倒更踏实了。
陈家瑛握著咖啡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
她当初想著邹龙是自己人，没必要为难，淑祺年纪小又发了高烧，便先送了医院，没成想这点“心软”，倒让林默更快摸清了底细。
“比我想的还聪明看来只能挑明了谈。”
她放下咖啡杯，起身道，
“带我过去。”
水警连忙引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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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6月的乡港已入盛夏。 陈佳英一身米白色收腰西装套裙，露出腕间一只细带石英表，錶盘里的碎钻在灯光下泛著淡光；下装是及膝的a字裙，搭配一双米白色低跟漆皮鞋，鞋跟敲在水泥地上，发出“篤篤”的轻响。
听到远处传来的高跟鞋声，林默笑著回头，他知道，正主来了。
“哐当”一声，水警打开牢门的掛锁，识趣地退了出去。
陈家瑛没急著进去，站在门口盯著林默，目光锐利。
“陈姐好。”
林默上前两步笑著伸出手。
“你倒不生气？”
陈家瑛眉梢微挑，语气里带著诧异。
“为什么要生气？”
林默摊了摊手，语气坦然，
“如果我站在您的角度，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陈家瑛走进牢里，反手关上牢门，把真皮手袋放在长凳上：
“我以为你会慌两天，没想到你倒沉得住气。”
她顿了顿，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递到林默面前：
“这是你的资料，我查过，內地普通家庭，半年前才在燕京开的经纪公司，手里却有九叔、陈起理的人脉。林默，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在娱乐圈做事的人。”
林默接过资料，扫了两眼递迴去后，开始转移话题，
“陈姐想要的，不止是几首歌的版权吧？是內地市场。”
陈家瑛愣了下，隨即笑了——这年轻人果然通透。
“菲菲的演唱会想进內地，我手里的艺人也需要新出路，但內地的渠道太难打通。”
她直言不讳，
“你能让九叔点头，能让陈起理卖面子，这些都是我没有的。”
掏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夹在指间转了转，
“我扣你，一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底气，二是想告诉你：在乡港，没有我的点头，你就算带著再多资源，也寸步难行。”
林默笑了笑，將简介递迴去：
“陈姐想合作，直说就好，没必要用这种法子。”
“直说？”
陈佳英挑眉，將烟塞回烟盒，
“你会信一个刚认识几天，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她走到林默面前，声音压低了些，
“我查过你，燕京的公司刚起步，手里没几个艺人，你需要乡港的娱乐资源为你的公司铺路；而我需要你的內地渠道。我们是互相需要，不是我单方面求你。”
她又从手袋里掏出一份协议，放在林默面前：
“我擬了合作方案：你把《水调歌头》等五首歌的乡港版权授权给我，帮我对接內地省级院线；我帮徐若晴找乡港资源，让菲菲带她跑巡演。至於淑祺，她有灵气，我可以签她进公司，亲自带。”
林默拿起协议，快速扫过条款，抬头时眼里带著笑意：
“陈姐算得很清楚，但我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年轻人，別太贪心。”
陈家瑛皱了眉，语气沉了些，
“別忘了，你在宝湾的十万美金和”
“陈姐小看我了。”
林默笑了：
“对了，邹龙和我那个女伴怎么样了？”
“邹龙我让回了，你那个女伴来了没多久就发了高烧，不过放心，我已经送去玛丽医院，烧已经退了。”
“多谢陈姐。”
林默点点头，语气认真起来，
“我给菲菲写的歌，您应该听过，词和曲都是我的原创。如果我说，这样水平的歌，我一年能给您不低於 20首不知道凭这个，够不够跟您谈一桩更大的事：一起在乡港开家新娱乐公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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