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过了一个多小时，敲门声响起。
林默刚坐直身子，就见林凛快步上前开门，门外站著个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约莫五十岁年纪，头髮梳得一丝不苟，左腕戴块亮面金表，指节粗大，虎口处隱约能看见淡褐色的老茧。
“陈堂主。”
林凛的声音下意识放低，带著几分敬畏。
这男人便是东京福清帮的堂口负责人陈敬堂。
陈敬堂撇了眼林凛，目光越过她落在床头的林默身上，走到离床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林先生，听阿凛说你昨天献了 800毫升血？现在身子怎么样？头晕不晕？”
他抬手示意身后跟著的两个黑衣保鏢在门口待命，自己拉过把椅子坐下，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空粥碗和葡萄瓶后，看向林凛：
“小心服侍，林先生要是有半点不舒服，仔细你的皮。”
她连忙躬身行礼：
“是，陈堂主。”
林默靠在床头，他知道陈敬堂这是在打“人情牌”，可他却没时间绕圈子，直接开口：
“陈堂主，多谢关心，我身体没大碍。今天请您来，是有两件事想麻烦福清帮。”
陈敬堂闻言笑了：
“林先生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弯子。皇佳驹被撞住院的事，昨天晚上新闻就报了，阿凛也跟我大概说了。咱们都是华夏人，你开口，只要我能办，肯定没二话。
话里透著社团人的“江湖气”，但林默心里清楚，这是在等他亮“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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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没犹豫，伸手从被子里把刚才林世荣给自己的五百万都拿了出来：
“这是五百万日元，算是定金。一是请福清帮派可靠的人，保护皇佳驹在医院的安全，別出二次意外；二是帮我查清楚，那场车祸到底是不是意外，肇事者背后有没有人指使。等事情查清楚，我再给五百万。”
陈敬堂抬眼看向林默时，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他其实已经听林凛匯报了所有事的细节，包括林世荣送来这五百万。
他原本以为林默会討价还价，没想到居然这么干脆，不仅把五百万一次拿了出来，更答应后续还有五百万。
“林先生果然是个重义气的汉子！”
陈敬堂拍了下大腿，
“这事我应了！保鏢我给你派帮里最顶尖的『影子』去保护，他们都是当过侦查兵的，绝对不会让皇佳驹察觉；查车祸的事，我让下面的人去对接警局和交通局，一周內查清楚背后有没有人。”
林默点头，这五百万本就是计划之外；而且他也知道林凛大概率会匯报，与其一百万一百万拉扯让对方小看，不如全部拿出来以表示诚意。
“不过我还有三个要求，希望陈堂主能够帮忙。”
“林先生请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
“第一，保护和调查都要暗中进行，別大张旗鼓；第二，这事別让陈佳英知道，我不想节外生枝；第三，麻烦顺便查下富士山电视台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皇佳驹原本要去录这个节目，帮我查是谁安排他去的，节目里的游戏环节是谁设计的，原本游戏里有没有安保措施。”
这最后一个要求，是林默刚才想到的——
既然车祸可能是人为，那记忆里那场“综艺坠亡”事故，未必没有关联，查清楚节目背后的人，或许能找到同一伙势力的线索。
陈敬堂没多问，乾脆应下：
“行，三个要求都记著了。另外，我再给你派两个高手，你刚献了血，身子虚，万一有人想动你，也有个照应。”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林凛，语气里的警告更重：
“阿凛！从今天起，你就守著林先生，他有任何要求你都要满足！要是林先生少一根头髮”
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冷意，让林凛身子一僵连忙低头应道：
“我知道了，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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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堂没再多说，冲林默拱了拱手： “林先生，那我先去安排人，有消息让阿凛跟你说。”
说完让保鏢拿起床上的钱，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关门声落下，房间里瞬间静了下来。
林默看著林凛紧绷的背影，眉头轻轻皱起：
“过来坐。”
他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林凛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那时父亲每月会让手下送钱来，从不露面，母亲总说“你爸爸有不得已的苦衷”，可直到父亲葬礼那天，她跟著母亲站在墓园最外围，也只远远看到父亲的嫡子——也就是现在的帮主、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穿著黑西装站在最前面，接受帮里人的跪拜，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她们母女。
“陈堂主为什么对你这么严厉？”
林默开门见山。
林凛的肩膀轻轻抖了下，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开口，声音低得像在说別人的事：
“我是前任帮主的私生女，妈妈是东京这边的小姐，前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了。”
她顿了顿，指尖攥得发白：
“现任帮主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而陈堂主是他亲舅舅。爸爸从没认过我，只每月让手下送钱，让妈妈別再做那行。我长这么大，只在他葬礼上远远看过他一眼。他走后，月供就停了，妈妈没办法，只能重操旧业，还劝我劝我认命，说女孩子做这行来钱快。”
原来如此。
林默心里瞭然，难怪陈敬堂对她態度强硬，难怪她在帮里没根基，原来她不仅是私生女，还被现任帮主视作眼中钉。
“那怎么选你来照顾我？”
“是我主动要求的。”
林凛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还是往下说道：
“我母亲是帮会下面一间夜总会的妈妈桑，帮派让她选人来侍奉您；出台和来这里，我选了后者。”
“她为什”
所谓虎毒不食子，她母亲居然逼良为娼，林默不禁恨的牙根痒痒。
林凛低头不语扣著指甲，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能看见细小的绒毛，小小的年纪，眼里却藏著不属於这个年龄的疲惫和固执。
“不想说就不说。”
林默看著她，忽然想起了在宝湾夜总会遇到的淑祺，都是在底层泥沼里挣扎，却还想守住尊严的女孩。
“既然来了我这儿，就先安心待著。”
林默的语气放柔了些，
“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完，要是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林凛愣住了，抬头看向林默时，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陈佳英和福清帮用来“討好”林默的工具，用完了还是要回去面对母亲的逼迫，甚至被送去银座。
可林默居然愿意给她另一条路，一条能离开东京、离开这所有压抑生活的路。
她想起父亲最后一次送钱时，手下塞给她的一张纸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跡，只有一句话：
“若想走，就找个靠得住的人，別管名分、別回头。”
原来他早就知道，哥哥不会容下她，这也是他不来的原因。
“谢谢谢林先生。”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连忙低下头，用手背擦掉眼泪，怕林默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
林默拿起电话：
“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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