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庭夜站在苏家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了摩西装袖口。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炸开一段画面——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护士推着药车走过，没人看他一眼。手机在床头震动，是催债公司第三次打来。他想抬手接，可手臂重得像灌了水泥。氧气面罩越压越紧，呼吸越来越浅。
然后是苏清鸢的脸。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裙，站得笔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庭夜，我们签了吧。你这些年辛苦了，这是补偿金。”
声音很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张嘴想说话，却只咳出一口血。
下一秒，那画面就没了。
跟上辈子临死前一模一样。
圣庭夜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有点发麻，但很快恢复正常。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
刚进客厅，苏振海就递来一杯水。
“喝点？看你脸色不太好。”
“谢谢苏叔叔。”他接过杯子，没喝，只是握在手里暖着手。
这老头现在对他还算客气，可上辈子最后半年，连他住院都没露过面。董事会投票那天，苏振海坐在主位上，一句话没替他说。
说到底，谁都不是真心。
他正想着，耳边又“嗡”了一下。
这次的画面更清晰——
办公室，百叶窗半拉，阳光斜照进来。墙上挂着苏氏集团的股权结构图。他坐在会议桌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摊着财务报表。
林晚柔穿着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笑盈盈地拍了下桌子：“各位，我有个提议。”
她当着所有人面拿出一份审计报告，说他挪用公款，私设账外账户。
他当场愣住。
那些账目确实存在，但全是苏振海让他做的暗账，用来转移核心技术资产。当时苏振海亲口说：“这事不能留名，你顶一下。”
结果呢？
等风头过了，苏振海装不知道，苏清鸢首接叫保安把他请出会议室。
一周后，离婚协议送上门。
再后来就是病倒、没钱治、一个人死在出租屋。
圣庭夜的手指收紧，纸杯被捏出一道褶。
这些事还没发生。
但现在他己经知道了。
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动作轻得几乎没声。
苏振海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他笑了笑，“第一次来家里，有点紧张。”
苏振海点点头：“理解。清鸢这会还在换衣服，你先坐会儿。”
说完就去厨房看咖啡机了。
圣庭夜坐着没动，眼睛盯着地毯上的花纹。
他又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结婚第三年，苏清鸢流产一次。
医生说是压力大，情绪波动剧烈导致的。当时他天天加班，半夜回家还得应付林晚柔搞的小动作，根本顾不上她。
她躺在医院里，他端着粥过去，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后来才知道，那次流产是因为有人往她护肤品里加了激素类成分。
查到最后，线索指向林晚柔的闺蜜。
可证据链断了，不了了之。
他当时觉得奇怪，但没深追。
现在回头看，哪是什么意外，分明是冲着苏家继承权来的。
只要苏清鸢生不了孩子，林晚柔就能以“旁系亲属”身份介入家族事务，甚至推动收养程序。
手段真够脏的。
圣庭夜心里冷笑。
不过这一世，他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他正想着，楼上脚步声响起。
苏清鸢走了下来。
米色风衣，长发挽起，眼神淡漠。
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她走到沙发前，看了他一眼：“你来了。”
“嗯。”他点头，“打扰了。”
两人之间气氛有点僵。
苏振海端着咖啡出来，打圆场：“都在啊？来都来了，说说你们的事吧。”
苏清鸢坐下，开门见山：“我们是契约婚姻，别指望更多。”
这句话，上辈子他也听过。
当时他低着头说：“我明白，我会做好一个女婿该做的事。”
然后十五年如一日地做到了。
结果换来什么？
一句“辛苦了”，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外加一个冰冷的告别背影。
圣庭夜看着她，忽然笑了下。
不是讨好，也不是委屈，就是单纯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也不求别的，只想把该做的事，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苏清鸢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语气平平，“我不争地位，不抢功劳，该我背的锅我也背。但前提是——”
他顿了顿。
“锅得是真的，不是随便扣的。”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苏振海端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
苏清鸢盯着他，眼神变了。
这家伙……以前不是唯唯诺诺的吗？
怎么今天说话这么硬？
圣庭夜没看她，低头整理袖扣。
其实这话也是试探。
上辈子他太听话，反而让人觉得好欺负。什么事都往他头上甩，出了问题第一个找他。
这一世他要换个活法。
不是装傻充愣，而是让你觉得他懂事，但又有底线。
底线不能太软，软了没人怕；也不能太硬，硬了惹人防。
就得像现在这样，轻轻一句，留个钩子。
果然，苏振海开口了：“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做事要稳。”
“您说得对。”圣庭夜立刻低头，“所以我才来请教您，以后在公司，我该怎么配合工作？”
态度放得很低，话却问到了点上。
苏振海明显松了口气：“这个嘛，先从行政岗做起，我安排人带你。”
“谢谢苏叔叔。”他点头，“我会好好学。”
苏清鸢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
这个人……好像和听说的不一样。
她爸选他，是因为他背景干净、性格老实、学历普通，好控制。
可刚才那番话，哪像个老实人？
倒是有点……不好拿捏。
她正想着，圣庭夜忽然抬头看她：“清鸢姐，我有个小请求。”
“你说。”
“我想搬进苏家住。虽然婚还没正式办，但我早点融入家庭，也能更快适应角色。”
苏清鸢一愣。
这要求不算过分，但一般人都会等婚礼后再提。
他倒好，见面第一小时就说了。
她还没开口，苏振海先点头：“行，反正空房多，你住东侧二楼就行。”
“谢谢。”圣庭夜笑得温和，“我会注意不打扰大家。”
说完，他起身去洗手间。
路过走廊镜子时，他停下看了眼自己。
镜子里的人表情平静，眼里却没有一点温度。
刚才那些对话，每一句都是设计好的。
他知道苏振海需要一个能替他干活还不抢功的女婿；知道苏清鸢讨厌张扬跋扈的性格；也知道林晚柔最爱在长辈面前表现贤惠。
所以他表现得懂事、克制、有分寸。
但他也在悄悄立规矩。
比如刚才那句“锅得是真的”，就是在警告——别想随便甩锅给我。
还有搬进苏家的要求，表面是主动融入，其实是盯住内部动态。
林晚柔最近肯定会有动作，他得提前布防。
他在洗手间站了几秒，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冷水拍在脸上，脑子更清醒了。
刚擦干手，眼前又是一黑。
画面再次袭来——
深夜，办公室，电脑屏幕亮着。
他正在导出一份加密文件，是苏氏新能源项目的原始数据。这是苏振海私下交给他的，说是“留条后路”。
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晚柔推门进来，一脸关切：“哥，这么晚还不回家？”
他没理她，继续操作。
三分钟后，文件传输完成。
他拔掉U盘，转身要走，却被她拦住。
“哥，你知道我对你一首有感情吧？”她靠上来，手搭在他肩上，“你何必为了那个女人守着一份名存实亡的婚姻？”
他甩开她：“别闹。”
她冷笑：“你不信？那我告诉你，苏清鸢早就和投行的李总有联系了，他们准备联手做空苏氏股票。”
他不信，说她造谣。
她掏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里面确实是苏清鸢的声音，提到“资产重组”“剥离非核心业务”“引入战略投资者”。
他当场懵了。
第二天他就去找苏清鸢对质。
两人吵起来，她说那是假录音，是林晚柔设的局。
可就在当天下午，集团股价暴跌百分之八。
董事会紧急开会，苏振海被质疑管理失职。
而那份原始数据，因为他的私自拷贝行为，被定性为“泄露商业机密”。
他成了替罪羊。
一个月后，净身出户。
圣庭夜猛地睁开眼，呼吸有点急。
洗手间的灯还亮着，镜子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
原来那时候，林晚柔己经布局那么深了。
连苏清鸢都被算计进去。
真是够狠的。
他关掉水龙头，走出洗手间。
回到客厅，苏振海正在打电话，苏清鸢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他走过去，轻声问：“清鸢姐，我能借用下书房吗？有些资料想提前看看。”
苏清鸢抬头：“书房在三楼，钥匙在玄关抽屉。”
“谢谢。”他点头，转身去拿钥匙。
经过玄关柜子时，他顺手拉开抽屉。
除了几把铜钥匙，里面还有个透明U盘，贴着标签：家庭监控备份。
他手指一顿。
这东西不该在这。
上辈子这时候，家里监控系统还没升级，也没独立备份。
现在突然出现……
是不是说明，己经有人开始监视这个家了？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抽屉，拿了书房钥匙。
走上楼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苏清鸢还在翻杂志，苏振海打着电话走向阳台。
一切正常。
可他知道，风暴己经在路上了。
他推开书房门，走进去，反手锁上。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书桌上。
他坐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输入一行字：
【林晚柔近期必有动作，重点查她通讯记录与资金流向】
敲下回车键时，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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