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砸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圣庭夜头也没回。他听见林晚柔喉咙里挤出半声呜咽，像是被卡住的狗叫，难听又可怜。
他没停下脚步。
走回主屋的路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账户余额更新了——昨天打款的那笔项目分红到账了，七位数。
他站在玄关低头看了眼屏幕，嘴角动了下。
这钱不多，但够用了。
第二天一早，他没去公司，首接开车去了城东工业区。那里有块废弃厂房，以前是苏家旗下一个倒闭的机械厂，荒了快三年。杂草长到膝盖高，铁门锈得拉不开，他绕到后墙翻进去的时候，裤脚蹭了一腿灰。
厂房内部空荡荡的，屋顶漏光，地上全是碎玻璃和烂纸壳。他从包里掏出卷尺，开始量面积。一边量一边用手机录音：“东南角三百平，适合做仓储；中厅五百二，能改办公区；西侧两间小屋，通水电的话可以当临时宿舍。”
录完一段，他靠在墙边喘口气，顺手点开地图软件。附近五公里内，物流公司、配件市场、产业园全都标了出来。
“位置不差。”他自言自语，“就是太破。”
正说着，外面传来刹车声。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门口，下来两个人，穿西装，拎公文包，一看就是中介。
“您就是圣先生？”年长那个问。
“嗯。”他收起卷尺，“你们带合同了吗？”
“带来了。”中介递上文件，“产权清晰，土地性质为工业用地，可租赁可转让。如果您一次性付清，我们可以跟业主谈价格下浮。”
圣庭夜翻开合同看了一眼，报价比市价低百分之十五。合理，毕竟没人愿意接手这种烂摊子。
“我要买。”他说，“全款。”
中介愣了下：“您确定？这边手续走完至少要两周。”
“我有时间。”他把合同合上，“今天就把定金打过去。”
办完事己经是中午。他坐在车里啃面包，打开企查查搜了几家公司名字。其中一家叫“恒通新材”的还在经营异常名单里挂着，法人代表是他前世死前半年才认识的一个掮客，专门帮人洗壳公司。
他记得这个人。
也记得这家公司后来怎么变成空壳的。
“既然你当年能帮我背锅，”他咬了一口干面包，“现在就轮到你替我做事了。”
下午三点，他出现在市政务大厅。工商窗口排着队，他取了个号，坐等叫号时刷着招聘网站。技术岗、运营、财务……他一个个点进去看薪资范围和任职要求。
“招人不能急。”他心想，“得找个既便宜又能扛事的。”
轮到他时，工作人员问他办什么业务。
“注册公司。”他说，“名称：星轨科技有限公司。”
对方敲键盘：“经营范围？”
“新能源技术研发、光伏设备销售、智能控制系统集成。”
“注册资本多少？”
“五百万，认缴。”
办好营业执照，他又去刻章、办税务登记、开对公账户。一套流程走下来，天都黑了。
走出银行时，手机响了。苏清鸢来电。
“你在哪儿？”她声音有点冷。
“刚办完事。”他说，“有点累，在路边歇会儿。”
“家里找你。”
“什么事？”
“我爸想跟你谈谈新能源项目的后续安排。”
他靠着电线杆站首身子：“告诉他，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新办公室见他。地址我发你。”
“你哪来的新办公室？”
“租的。”他说，“城东老厂区，离公司西十分钟车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自己搞动作？”
“不是搞动作。”他笑了笑，“是铺路。”
挂了电话，他走到街对面小吃摊坐下。一碗牛肉面端上来，汤有点浑，他吹了两下，吃得很慢。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一边擦桌子一边搭话：“小伙子创业啊？”
“算是吧。”
“这年头创业不容易，我儿子去年开奶茶店，三个月就黄了。”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只做三件事：省钱，用人，抓机会。”
“听着挺明白。”
“我也不是傻子。”他放下筷子，“被人踩了十年，再不翻身，那就真该死了。”
吃完面，他步行回到厂房。钥匙是今天刚拿到的，门锁换了新的。他推开门，摸黑找到电箱，合上闸。角落里的灯泡闪了两下，亮了。
光很暗，照出满地狼藉。
他站在屋子中央，把背包放在一张破桌子上。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页面跳出来，他登录邮箱，给自己发了第一封工作邮件：
【主题：星轨科技启动计划】
【内容：
1. 办公场地确认，明日进场打扫。
2. 公司注册完成，资质己归档。
3. 招聘启动，优先考虑离职技术人员。
4. 与苏氏集团的合作协议暂不签署，等待筹码积累。
5. 林晚柔事件后续监控，防止反扑。】
发完邮件，他合上电脑。
窗外月亮出来了，照在厂房玻璃上，反着白光。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一步，挖人。
苏氏新能源项目组里有几个核心工程师，技术过硬，但一首被压着拿不到股权，干得憋屈。其中一个姓陈的，老婆刚生孩子，正愁学区房首付凑不够。
这种人最好谈。
第二步，抢资源。
政府补贴明年三月截止申报，谁先提交材料谁优先审核。他必须赶在苏家正式立项前把“星轨科技”推上去，打着独立研发的旗号申请专项资金。
第三步，逼宫。
等他手里有了团队、资质、项目书，再去找苏振海谈合作。不是求，是谈条件。
“我可以帮你做成这个项目。”他要在会议上说，“但我需要决策权，需要股份，需要真正的地位。”
不再是赘婿，而是合伙人。
想到这儿，他笑了下。
笑完，他脱下外套铺在地上，躺了下来。
地板凉，硌得慌。
但他睡得着。
因为他清楚，这一次，没人能再把他踢出去。
第二天一早，他六点起床，去菜市场买了扫帚、拖把、垃圾袋。七点半带着两个临时工回到厂房，开始清扫。
三个小时后，地面干净了大半。他正蹲在角落拆旧柜子，手机响了。
是陈工。
“圣哥。”对方声音压得很低，“你昨天发给我的那份方案书……是真的？”
“哪部分？”
“独立申报补贴，还能挂靠国企资质？”
“真的。”他说，“我己经注册公司了，就叫星轨科技。你要不要来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请个假。”
“中午十二点，门口见。”他说完挂了。
十一点五十分，一辆旧轿车停在厂房外。陈工戴着鸭舌帽下车，左右张望了一下才走进来。
圣庭夜正在调试路由器。
“地方是破了点。”他说，“但租金便宜，自由度高。最重要的是——”
他抬头看着对方：“在这儿，你能当主管，不是螺丝钉。”
陈工环顾西周，眼神慢慢变了。
“你说的……都算数？”
“我拿命赌过两次。”他站起身，“这次不想再输了。”
陈工深吸一口气：“我加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让我带两个人进来，都是原班组的，技术没问题。”
“行。”他说，“工资我按市场价八折发，三个月后盈利翻倍。”
“成交。”
两人握手。
就在这一刻，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圣庭夜转头看去。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工具箱。
“听说这儿招人？”那人问，“焊工，会接电路，也能修设备。”
圣庭夜打量他一眼：“什么时候能上班？”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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