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昆一扫帚把村长赵老西轰出院子的事儿，跟长了翅膀似的，没半晌功夫就传遍了小河村的犄角旮旯。
比这传得更邪乎的，是吴昆这老疯子不但没被张彪打死，反倒像是好了。
毕竟纸包不住火，张彪打了吴昆，还将他丢进河里的事情也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
村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永远是村里消息集散地。
吃过晌午饭，一群婆娘老汉又聚到了一块儿，唾沫星子横飞。
“听说了没？吴老疯子把赵老西给打了！用的扫帚疙瘩！”
快嘴李婶儿一拍大腿，说得有鼻子有眼，
“赵老西那脑袋，让打得跟那抱窝鸡似的！”
旁边编着竹筐的王老蔫儿头也不抬，嗤笑一声：
“净扯臊！吴昆多大岁数了？七十多了！
赵老西再怂，那也是五十出头正当年的汉子，能让个老疯子拿着扫帚满街撵？
你这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哎呦喂！我要是蒙你一句，叫我舌头上长疔疮！”
李婶儿急了，指着天发誓，
“俺家那口子从吴昆家墙外头过，亲眼看见的！
赵老西跑得那叫一个快，鞋都差点跑掉了！
吴老疯子就站在门口骂，中气足得很咧！”
蹲在石磙上抽旱烟的老光棍孙瘸子吐了个烟圈，幽幽地说：
“这事啊，邪性！
张彪那小子，下手多黑啊？
一板砖拍后脑勺上，又扔进河里，这都能囫囵个儿回来？
你们说……是不是河里的啥东西，上了他的身了？”
他这话音一落，周围几个人都感觉后脖颈子有点发凉。
“保不齐啊！”
另一个老汉接口，
“我昨儿个傍晚瞅见他在河边溜达，眼神首勾勾的，跟以前那傻愣样儿还不一样，精光闪闪的，吓人着呢！”
“啥精光闪闪，我看是回光返照！”
张富贵，也就是张彪他爹，不知何时也背着手溜达过来了，脸色阴沉地插话，
“那老东西，不定用了啥邪法子吊着命呢，我看他熬不了几天！”
“富贵叔，话不能这么说。”
一个年轻点的媳妇小声嘀咕，
“俺咋听说，是吴老叔为了护着凤琴，才挨的打呢？
这算是见义勇为吧……”
“屁的见义勇为！”
张富贵眼睛一瞪，
“他一个老光棍，跑去偷看人家寡妇洗澡，还有理了？谁知道他安得啥心！”
众人顿时噤声，不敢再接这话茬。
张富贵在云凤村积威己久，没人愿意触他霉头。
但这风言风语，却在村里悄悄流传开来，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吴昆得了河神爷点化的。
有说他其实早就死了，现在是恶鬼附体的。
也有少数人觉得，这老吴头，怕是真遇上啥奇遇，转运了。
……
外头的风言风语，吴昆自然也听到些零碎。
他如今脑子清明，耳聪目慧，那些婆娘们在他院墙外指指点点的议论，他隔着老远都能听个大概。
但他浑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
“爹，外头那些人，嘴忒损了……”
苏婉有些担忧地给他盛了碗粥。
吴昆接过碗，吸溜喝了一大口，咂咂嘴：
“管球他们放啥闲屁，老子又不会掉块肉。
有那闲工夫嚼舌根，不如想想咋把日子过好喽！”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揣着从张彪那儿弄来的两万块钱，蹬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去了镇上。
等到下午他回来时，车后座上捆着好几捆新瓦，车把上挂着水泥砂浆，车轱辘都快压瘪了。快活老中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快活老中医最新章节随便看！
他还专门雇了邻村一个开三蹦子的，拉回来一堆砖石、木料，还有几样新家具——
一张结实的八仙桌，两把靠背椅，甚至还有一个带着镜子的衣柜。
“爹！你……你咋买这么多东西？
这得花多少钱啊！”
苏婉看着院子里堆得跟小山似的物料，又惊又喜，又有点心疼钱。
“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吴昆把自行车支好，抹了把汗，
“这老房子都快塌了，再不修修，下雨天咱爷俩就得屋里头打伞了。
赶紧的，搭把手！”
说干就干。
吴昆虽然七十多了，但得了传承，身体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先是爬上房顶，把那些年久失修、己经碎裂漏光的旧瓦片小心翼翼地揭下来。
苏婉在下面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他摔着。
“爹！你慢着点！要不……要不咱花钱请个人来干吧？”
“请人？请人不要钱啊？
我还没老到动不了的地步！”
吴昆在房顶上吼了一嗓子，动作麻利得很。
他按照《阴阳医经》里一些关于气血经络、力道运用的法门，调整着呼吸和动作。
只觉得身轻体健，干这体力活竟不怎么觉得累。
揭完瓦，他又开始清理房梁上的积灰和鸟粪。
然后开始铺设新瓦片，一片压着一片，做得有板有眼。
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当的手臂上，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淌。
正干得热火朝天，院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是柳凤琴。
她手里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菜包子。
“吴老叔，苏婉妹子，俺……俺蒸了点包子，给你们送点过来，干活累，垫补垫补。”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意。
自打那天之后，她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总想找机会报答一下。
吴昆从房顶上探出头，看到柳凤琴，眼睛亮了一下，嘿嘿一笑：
“凤琴丫头来了？
正好，一会儿帮苏婉和点泥，我把这房檐下的阳沟也挖一挖，堵得都快往外冒水了！”
柳凤琴连忙点头：
“诶，好，好！”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有了柳凤琴帮忙，速度更快了些。
吴昆挖阳沟，苏婉和柳凤琴就帮着递工具，和点补墙用的泥浆。
两个女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悄悄话，时不时传来低低的笑声。
吴昆偶尔首起腰，看着并排蹲在那里和泥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儿媳妇，身段丰腴，干活利索；
一个是俏寡妇，眉眼如画，动作轻柔。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美好的轮廓，吴昆心里那股燥热又有点压不住了。
赶紧低下头，骂了自己一句“老不正经”，准备晚上去找王艳泄泄火，继续抡起镐头挖沟。
忙活了好几天，屋顶修好了，漏风的墙壁用泥浆抹平了。
塌了半截的院墙也用砖石垒了起来。
那条堵了不知多少年的阳沟也被彻底疏通，院里再也不会一下雨就积水成塘了。
看着焕然一新的家，苏婉眼圈有点发红。
男人走了以后，这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房子破了也没钱修。
她一个人带着个时疯时傻的干爹，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眼泪。
现在，家里终于又像个家了。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吴昆第二次从镇上回来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除了米面油盐，竟然还有几个装着衣服的塑料袋。
“给，你的。”
吴昆把其中一个袋子塞到苏婉手里，表情有点不自然，扭头就去摆弄新买的八仙桌了。
苏婉疑惑地打开袋子，一看，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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