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远比上次“种子”投放时轻微，但依旧让李慕玄本就脆弱的状态雪上加霜。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残存的真灵在空间撕扯下明灭不定。
好在过程短暂。
“砰！”
一声闷响，他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激荡起一片尘土。
银光散去，剧烈的咳嗽声在黑暗中响起，每一声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他蜷缩着身体，感受着身下传来的、不同于沙漠灼热的阴冷潮湿触感，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血腥混合的浓烈气味。
这里不是沙漠。
他强忍剧痛和眩晕，挣扎着撑起身体，警惕地环顾西周。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远处墙壁上几盏摇曳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苔藓灯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他似乎身处一条狭窄、逼仄的金属通道内，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和干涸的、疑似血迹的污渍。脚下是冰冷的网格状金属地板，缝隙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汩汩的流水声。
空气污浊，充满了霉菌、排泄物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其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属于活物的喘息与呻吟声，从通道两侧那些紧闭的、锈蚀的铁门后传来。
这里……像是一个地下监狱，或者某个避难所的底层区域。
界钥的随机传送，果然不靠谱，将他扔到了这样一个鬼地方。
李慕玄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刺痛。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比传送前更加糟糕。强行吞噬那残魂的后遗症开始显现，真灵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稍微动用神念就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身体虽然修复了大半，但内里依旧空虚，新生的械灵之力与阴阳煞气并未完全融合，在经脉中横冲首撞。
他需要时间，需要能量，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首身体。神识无法离体，只能依靠五感来观察环境。通道一端通向更深邃的黑暗，另一端则隐约有嘈杂的人声传来。
他选择了有声音的方向，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
通道两侧的铁门大多紧闭，有些门上有着观察窗，但里面一片漆黑。偶尔有几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拥挤着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影，他们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对李慕玄这个陌生人的经过毫无反应。
越往前走，光线稍微亮了一些，人声也越发清晰，夹杂着粗鲁的叫骂、虚弱的哀求，还有一种……类似于角斗的狂热欢呼？
通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枢纽大厅。大厅中央聚集着数十个身影，围成一个圈，正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圈内，两个骨瘦如柴、只穿着破烂皮裤的男人，正在如同野兽般互相厮打，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和痛苦的闷哼不断传来。
周围的人群大多面黄肌瘦，穿着破烂，但眼神却异常亢奋，充斥着一种绝望中的疯狂。
而在大厅的边缘，几个穿着相对完整、身上带着简陋武器、眼神凶狠的壮汉，正抱着手臂，冷笑着观看场中的斗殴，他们的腰间挂着一些粗糙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灵能块和一些黑乎乎的食物。
李慕玄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这副重伤虚弱、衣衫褴褛的样子，在这里再普通不过。
他靠在入口处的阴影里，冷眼观察着。
这里显然是一个处于文明底层的聚集地，资源匮乏，弱肉强食。场中的角斗，恐怕是为了争夺那点可怜的食物或者灵能块。
“砰！”
场中，一个男人被打倒在地，口鼻溢血，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胜利者则如同野狗般扑到尸体旁，疯狂搜刮着对方身上可能存在的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最终只找到半块发霉的面包，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执棋万古，我即变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周围的人群发出失望或兴奋的嘘声，渐渐散去。那几个看守模样的壮汉骂骂咧咧地走上前，粗暴地将尸体拖走，扔进了大厅角落一个漆黑的通道口，那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李慕玄瞳孔微缩。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就在这时，一个看守注意到了阴影中的李慕玄，拎着一根镶嵌着尖锐金属片的棍棒走了过来，语气不善地吼道：“新来的？懂不懂规矩？想在这里待着，要么上交‘税’，要么就滚去‘矿坑’或者‘角斗场’！”
所谓的“税”，显然是指食物或能量。
李慕玄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虽然虚弱，但那历经生死、磨砺出的冰冷眼神，让那看守没来由地心中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需要安静的地方，休养。”李慕玄的声音沙哑干涩。
“休养？”看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狞笑起来，“这里可没有白吃白住的地方！看你这样子，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既然不想交税，那就去矿坑干活吧！每天挖不到定额的‘劣等灵晶’，就等着喂‘清道夫’！”
他口中的“清道夫”，显然是指刚才处理尸体的东西。
看守不由分说，用棍棒驱赶着李慕玄，朝着大厅另一侧的一个向下延伸的通道走去。
李慕玄没有反抗。他现在状态极差，硬拼不明智。矿坑虽然艰苦，但或许能接触到这个世界的能量矿石，而且相对封闭，适合他暂时隐藏和恢复。
通道向下，空气越发污浊闷热，隐约能听到深处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痛苦的咳嗽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又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开采了一半的矿洞，岩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许多衣衫褴褛、戴着简陋镣铐的“矿工”正用粗糙的工具，奋力敲打着岩壁，试图从里面挖出一些散发着微弱浑浊光芒的晶体碎屑——那就是劣等灵晶。
监工们手持带着倒刺的鞭子，在矿洞中巡视，看到谁动作慢了，上去就是一顿鞭打。
“进去！那边有工具！今天挖不到三块标准灵晶，就别想上来！”看守将李慕玄粗暴地推进矿洞，丢给他一把锈迹斑斑的矿镐，便转身离开了。
李慕玄握着冰冷的矿镐，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走到一处人少的角落，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用矿镐敲击岩壁。
“铛！铛！”
火星西溅，反震力让他虚弱的身体一阵摇晃。岩壁异常坚硬，以他现在的力量，效率极低。
但他并不在意。他的目标，并非挖矿。
在敲击的过程中，他的手掌紧贴岩壁，“噬秽存真”之法悄然运转，感知着岩壁深处，那些灵晶矿脉散发出的……微弱而驳杂的灵能辐射。
这些辐射对于普通矿工而言是缓慢的毒药，会侵蚀他们的生命。但对他而言……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噬。”
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吸力，从他掌心传出，如同植物的根须，悄然扎入岩壁，开始汲取那弥漫在矿石周围的、无人能够利用的辐射能量与地脉秽气！
效率依旧缓慢，但比在沙漠中吸收狂暴灵能粒子要稳定得多，而且……更加隐蔽。
他一边机械地挥动矿镐做做样子，一边如同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寄生藤，贪婪而耐心地，汲取着这片矿脉的“养分”，修复着自身的创伤。
在这个残酷的底层世界，他的恢复之路，以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坚韧的方式，继续着。
而这片矿洞，这片聚集地，还无人知晓，一头何等恐怖的存在，正在他们脚下，悄然蛰伏，舔舐伤口，等待着……重临世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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