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曹叔，曹金洋这个名字是真的吗？”李青阳不確信的问。
“是真的。”宋玉的声音幽幽的出现在李青阳的身后。
“不是说要用假名吗？”李青阳回过头去，“你怎么来了？”
“看热闹，在组织呆久了总是閒的，而且食堂的伙食也不错，不用自己做，还比外卖卫生。”宋玉啃了一口西瓜，吐出一颗籽，“曹叔的万界id不適合拿出来展示，最开始还用的各种假名，后来久了嫌麻烦，反正临江市的治安也好，索性直接换成了真名，用了快十年了，啥事都没有。”
“不適合展示？”李青阳疑惑的看向曹金洋。
宋玉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这是曹叔的万界id，”宋玉一脸的幸灾乐祸，“曹叔成为超凡者是在十五年前，当时他还是一个杀马特青年。”
“你好的到哪里去吗？！山里灵活的狗！”曹金洋毫不示弱地回击。
“那能一样吗？！”宋玉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圆。
李青阳庆幸吕清筠有提醒自己，万界的id终生伴隨，所以才起了个不那么社死的id，不然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起一个草莓软之类的id。
“对了，曹叔，为啥要叫我梟组长？”李青阳对於这个称呼耿耿於怀，讲真，要不是他受过专业的训练，不然真的就会像吕清筠说的那样，笑场。
“好用唄。”曹金洋端著泡好龙井茶的白瓷杯往外走，“以前组织都是把成员偽装成底层职员，后来发现不好用，对於组织成员在社会地位的提升不够明显，而且那些当父母的还想著法子联繫咱，想给我们送礼，让我们以后多关照关照自己孩子，后来就直接给设定一个高一点的职位，这样还省心，免得夜长梦多。”
“设置这么高一个职位不怕暴露身份之类的吗？”
“组织成员也有家人，也要生活啊，又不是潜伏在毒梟身边的臥底，需要埋名隱姓臥薪尝胆，”曹金洋撇嘴，“喏，现在你是梟组长了，以后回家串亲戚多有面子啊，再说了，有欺诈师，真暴露了就修改记忆。”
“哦，好吧。”李青阳他其实不怎么串亲戚，也不怎么在乎他们的目光。
“梟，你在外面等一会，看我操作。”曹金洋自信满满的说。
“好。”
李青阳在门外站著，目送曹金洋回到了贵宾接待室。
“不好意思，二位，让您们久等了。”曹金洋又换上了那副狐狸媚笑，他点头哈腰，將茶杯放在二人面前，“刚刚给梟组长匯报工作，耽搁了一下。”
“没事没事，不要紧，不要紧。”李富贵双手接过白色的骨瓷杯，轻轻的喝了一口，他瞬间抖了个激灵，这是刚泡好的茶，用的是开水。
“话说，不知道二位忽然拜访，是有何贵干？”曹金洋笑吟吟的问。
李富贵吸一口凉气，他舔了舔自己脱皮的上齶，有些试探性的问：
“话说，曹局长，我儿子，平时都做些什么？”
李富贵感觉氛围忽然变了，一股无形的气压出现在接待室的上空，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曹金洋那笑意盎然的表情迅速地切换为了不苟言笑。
“机密，国家机密。”曹金洋言辞振振，“抱歉，这个我实在不能透露，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话，梟组长是国家不可或缺的顶尖人才。”
“机密？顶尖人才？”李富贵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愕然，“我儿子做这种工作？”
“富贵，还记得咱突击检查的时候，阳阳在客厅的健身器材吗？里面的铁片是上满的，整整200公斤。”张素娟凑到李富贵耳边，压著嗓门说，“臥推200公斤，你要知道阳阳才70公斤不到吶，整整三倍的体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记得这个倍率都是顶尖运动员才能做到的。”
李富贵瞳孔微缩，张素娟的发言，再结合警局、机密工作这两个关键词，霎那间，惊险刺激的电影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中，他想像自己的儿子穿著黑色的西装，没带任何装备就单刀赴会，他来到金碧辉煌的地下宫殿，和进行黑色洗钱贸易的独眼男进行生死较量，他大把大把的撒钱，绿绿的筹码流水般推出，又流水般收回，等赌局结束，自己的儿子赚得盆满钵满，凯旋！还抱得美人归！
“话说，这种工作会不会有危险啊？”张素娟担心李青阳的人生安危。
“这是男人的浪漫，你不懂。”
李富贵不屑一顾的说，所谓男人的浪漫，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无法磨灭的追求。
像是《环太平洋》，男主在一次作战失败后，来到抵御怪兽的生命之墙工程当焊接工，日復一日的劳动，试图麻痹自己。然后某一天，大家围在一起，看电视机里播放著生命之墙被更高阶的怪兽攻破的画面，围墙拦不住怪兽了，人类要灭亡了，所有人都沉浸在绝望寂静的氛围中。此时，漆黑的直升飞机轰然降落，机翼旋转，带起狂风和沙砾，黑人长官穿著军服走下直升机，他神色庄严肃穆，风衣猎猎作响，身后跟著一个j国女人和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他在眾目睽睽下找到男主，说『世界末日就要来了，那个时候，你想死在哪里？是死在这里？还是机甲里？！』，天哪！李青阳甚至真的在工地干过一段时间，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李富贵甚至开始幻想，要是能把那个黑人长官和j国女人都换成大夏国人就都完美了！
这种事情，哪怕是在他们李家的族谱单开一页也毫不为过呀！
“那曹局长，我们就不打搅您们工作了。”李富贵很知趣的起身，他犹豫一下，还是伸出手，和对方握手。
“哪有哪有。”曹金洋双手用力的握住李富贵的手，“要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吗？”
“不必了！不必了！”李富贵赶紧摇头，“我们自己走就好，不耽搁你们。”
李青阳一家离开了警局。
李富贵走在街头，用力地吸气呼气，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劲，他现在有一种大病初癒的豁达感，心情舒畅得就连看电线桿子上交配的苍蝇都格外顺眼。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弄到这种工作的，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內容，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儿子出人头地了。
一年前，在得知李青阳辞去了工地的工作时，他气得连自己的手机都砸了，这一年来他成天操心自己儿子的就业和生计问题，时不时就给他转发诸如《有一份稳定工作的好处》、《为了梦想辞去工作，现在他后悔了》这类公眾號文章，可李青阳就像抱著树的考拉一样不为所动，弄得李富贵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就在今天，在警局和曹金洋这一番对话下来，他心底的担忧和焦虑都被路上吹拂的清风彻底的洗去。至於像为什么找了这么好一份工作还窝在这种地方住之类的疑惑，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管这么多干啥？说不定自己的儿子，大名鼎鼎的梟组长就是喜欢这种老小区的人间烟火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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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富贵的人生主线中，最重要的一条主线任务就是李青阳的成家立业，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他捧上了雷打不动的铁饭碗，完全可以说是超额完成。
那么就该考虑给自己的儿子整一个对象，接著准备结婚，摆一百桌酒席，然后生一个大胖小子，最后再安享天伦之乐。李富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已经开始幻想孙子孙女在公园的草坪上，一边蹣跚学步地朝自己跑来，一边喊爷爷的场景了。
“走，下馆子！”李富贵想喝酒了。
“家里还燉著汤的！”张素娟掐了一下李富贵的腰，“这种这山里跑的乌鸡要40块钱一斤呢！”
“没事，小钱，走走走，吃饭喝酒，打车去，我买单！”平时精打细算，为了一点小钱斤斤计较的李富贵难得露出一副豪情万丈豪言壮志的模样，他向前伸手，像一个发號施令的將军，指挥著一家人朝著锦江区最好的菜馆出发。
白色的轿车停在路边，一家三口上车。
司机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他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李富贵，问：
“老哥，啥事这么高兴？”
“儿子工作落实了，你说呢？”李富贵大气地给这个开车的陌生人递了一根烟。
“恭喜恭喜。”司机接过香菸，別在耳朵上，他拨弄著方向盘，驶入车流，“不像我儿子，成天好吃懒做，让他拉个窗帘，都赖在床上不下来，用脚去勾窗帘，气得我想用皮带抽他。”
“哎呀哎呀，没事，我儿子以前也这样。”李富贵繫上安全带，“他自己会成长的，耐心点就好了。”
“话说你们这是要去临江楼吗？”司机看了眼导航的目的地。
“当然。”李富贵雄赳赳气昂昂，“跟你说，他现在的工作可是铁饭碗，当然得去喝几杯。”
“你们试过那里的刀剐腰吗？质量很硬。”
“这还用问？你可以试试让服务员往里面多放点椒，然后多炒一会，我去，那滋味，嘖嘖。”李富贵想想就食指大动。
两个中年男人在前排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天，李青阳在后排，听著司机每说一句话，自己的噬谎被动就发动一次，內心满是疑惑。
怎么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李青阳有些一头雾水，不过他看自己的父亲和他聊得火热，也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恶意，所以不好出声打断，权当是网约车司机为客人提供情绪价值的附加服务，他靠在车窗上，左手摁住別在腰间的枪，右手拿著手机，闷著脑袋刷农场主修牛蹄马蹄的短视频。
李青阳在隱私方面比较注重，他不喜欢在有外人的环境和人说话聊家常。
张素娟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肌肉记忆般脱口而出：
“车上別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我在工作。”李青阳信口胡来。
“哦，那你忙。”
李青阳用余光看见张素娟將注意力转移在车外的风景上，內心暗忖，还得是组织有先见之明，这一趟下来，社会地位提升可谓是鲤鱼跃龙门般的显著，自己妈妈居然都不管他玩手机了。
网约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李富贵意犹未尽的下车，衝著司机打招呼：“老哥，下次有缘再见啊！”
“好嘞！”司机挥手，在目送李青阳三人走进酒楼后，將车开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下车。
他將李富贵散给他的烟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步行来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旁，他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端坐在后排，正在闭目养神的吕正岳，他轻声的呼唤：
“吕將军。”
“嗯。”吕正岳睁开了眼，“没暴露吧。”
“呵，怎么可能？我现在再进两三次副本就可以来到六阶，他现在才刚到一阶，怎么可能看得出我在说谎，嗯，目前来说，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於常人的地方，爱玩手机，性情有点倔但又在一定程度上听父母的话，行为举止和普通人差不多，这种人真的能通关圣安馨疗养院？”司机不懂就问，“那可是睚眥都解决不了的副本啊。”
“呵，我以前也是普通人。”吕正岳只是笑笑，他嘆口气说，“三十多岁啊，一事无成，我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呢，”他话锋一转，“可现在呢？”
“对不起，吕將军，是属下冒犯了。”
“小高啊，你看到的只是这个孩子的表象，没有去看他的內心。”
“吕將军，我不是很明白。”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座囚笼，囚笼里关著一头沉睡的野兽，人们无时无刻不都在供奉著这头野兽，害怕它甦醒，害怕它吃掉自己，可你要是真让它睁开眼，將它巧妙的从囚笼里引导出来，为你所用，你就会发现它將会具有惊人的生命力和破坏力，小高，我问你，那个叫李青阳的孩子，內心关著的，是蛇？是狼？是猎豹？还是说是一头雄狮？”
“抱歉，我不知道。”
“没事的，小高，在野兽真正出笼之前，没人会知道那里面到底关著的是什么。”
吕正岳眺望远方，临江市快要下雨了，哪怕是夏季也极其罕见的暴雨，天空中黑色的云朵堆积在一起，仿佛崔巍的群山。
“回京，我要见段常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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