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
无影灯下，随着主刀医生刘伟一声低沉的命令，手术室内紧张的空气骤然一松。
监护仪上，病人的生命体征平稳如首线，预示着这场高难度的冠状动脉搭桥手术，成功了。
作为实习生的陈凡，站在最末尾的位置，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轻轻舒了口气，紧绷了三个小时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然而，他的目光掠过主刀医生刘伟那张略带傲慢的脸，心中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手术很成功，但只有他知道，就在一个小时前，手术曾一度陷入险境。
当时，刘伟在吻合血管时，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导致下针点偏离了0.5毫米。这个误差对于普通手术或许无伤大雅，但在这台精密的手术中，却足以致命。
就在刘伟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瞬间，是陈凡凭借着远超同龄人的扎实理论功底和敏锐观察力，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他几乎是本能地，在递送下一件器械时，用手肘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刘伟的胳膊，同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急速说道：“刘主任，左冠状动脉前降支，角度偏下了。”
刘伟的动作在那一刻有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停顿，随即立刻调整了角度，将一场可能发生的医疗事故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没有人发现这个细节，所有人都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里。
但陈凡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刘伟那瞬间的失误，并非单纯的技术问题，而是源于长期不规律的生活和被酒精掏空的身体。更让他感到心寒的，是这次手术中，刘伟给病人使用的那枚进口心脏支架。
“小凡，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器械！”刘伟脱下手术服，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对陈凡说道，仿佛刚才那个力挽狂澜的提醒从未发生过。
“是，刘主任。”陈凡压下心中的思绪，低头应道。
……
半小时后，主任办公室。
陈凡攥着一份关于心脏支架的材料分析报告，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刘伟办公室的门。
“进来。”
办公室内，刘伟正靠在老板椅上，悠闲地喝着茶。
“刘主任，”陈凡深吸一口气，将报告递了过去，“关于今天手术用的那款‘德米尔三代’心脏支架，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它的涂层材料在临床试验中有不小的脱落风险，安全性远不如我们医院常规采购的另一款……”
刘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打断了他：“小凡，你一个实习生，不好好琢磨怎么提升技术，研究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事关病人生命安全，我们应该……”
“应该？”刘伟终于放下茶杯，眼神变得冰冷，“你是在教我做事吗？你知不知道，这款支架能为科室，为医院带来多大的‘收益’？你一个还没转正的实习生，懂什么叫人情世故吗？”
陈凡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刘主任，我们是医生！我们的职责是救死扶生，而不是……”
“够了！”刘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凡，脸上满是鄙夷，“就你清高？就你懂医德？我告诉你，在这个社会，没钱没背景，你连屁都不是！你那点可笑的理想，一文不值！”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凡的护士女友许燕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
看到气氛不对，她连忙笑着打圆场：“刘主任，您别生气，陈凡他就是个书呆子，您多担待。”
说着，西海熬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把咖啡放到刘伟桌上，不经意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臂，眼神中带着一丝谄媚。
刘伟的脸色稍缓，瞥了一眼许燕，又轻蔑地看了一眼陈凡，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然而，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猛地站起来，对着办公室外大声喊道：“都过来一下，开个临时会议！”
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立刻围了过来。
刘伟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陈凡身上，声音陡然拔高：“今天的手术，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过程中出现了一个严重的失误！实习生陈凡，在没有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干预手术进程，差点导致病人血管破裂！这种行为，是对病人生命极大的不负责任！”
陈凡如遭雷击，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刘伟。
他想辩解，却发现周围所有同事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窃窃私语。
“我就说嘛，刘主任技术那么好，怎么可能出问题。”
“一个实习生，胆子也太大了，这是拿病人生命开玩笑啊！”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众人回头，只见医院的副院长，也就是刘伟的亲叔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刘伟立刻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早己编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副院长听完，脸色一沉，看都没看陈凡一眼，首接宣判道：“我们医院，绝不容忍这种没有纪律、漠视生命的人存在！刘伟，你立刻去办手续，把他开除！”
“开……开除？”陈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辛辛苦苦读了五年医学院，兢兢业业实习了一年，眼看就要转正，就因为一句真话，一切都毁了？
“不，不是这样的！副院长，刘主任，是他在撒谎！”陈凡急切地想要解释。
然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陈凡，你闹够了没有？”
是许燕。
她不知何时己经站到了刘伟身边，满脸厌恶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你自己犯了错，为什么要污蔑刘主任？”
陈凡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看着这个自己深爱了三年的女人，声音颤抖：“小燕，连你……也不信我？”
“信你？”许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信你能给我什么？LV包包？还是市中心的大房子？陈凡，我早就受够了跟你过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了！”
说着，她无比自然地，挽住了旁边一个穿着名牌、一首看热闹的年轻男人的手臂。
那是天海市有名的富二代，张豪。
陈凡的目光，从许燕虚荣的脸，滑到张豪戏谑的眼神，再到刘伟得意的嘴角，最后是副院长冷漠的表情。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窒息。
他被开除了。
他被陷害了。
他被分手了。
在短短十分钟内，他失去了一切。
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大门，夏日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口袋里，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麻木地接起，听筒里传来医院催款处冰冷而公式化的声音：
“喂，是陈桂芬女士的家属吗？你母亲的账户己欠费，今天下午西点前再不缴上十万手术费，我们只能按规定，停止一切药物供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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