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癩子本名张力,盖因一头癣包如癩蛤蟆而得了外號。
他原是乌水村一无赖,常年好吃懒做,游手好閒。
今天蹭一顿稀粥,明天调戏调戏寡妇,没事在地里偷个瓜、摘点菜,在村里是人憎狗厌。
奈何他生的人高马大,手长脚长,还在周围村子和县城里拜了几个同样的无赖兄弟,村民也不敢说啥。
前两年,他通过那一帮閒汉恰好搭上了县里富户的线,从此开始给村民介绍做工、给富户介绍下人,日子过得顺溜了起来。
纵然乌水村民仍然打心底厌恶这个无赖混混,终究有人要求上他,唤一声“力哥”“力爷”,把他的脾气养得越发骄横,在村道上都得横著走。
这一晚。
张癩子难得自己烧锅,热了剩的半只烧鸡用了晚饭。
吃饱之后,他腹中温热,砸了咂嘴:
“梅子那小,这两天咋就来事儿了呢?早知道在城里庆春苑住两晚上”
梅子就是村西的小寡妇,张癩子发跡前嫌弃他的不得了,现在两人就差住一起了。
不过近来“收成”不好,张癩子销大,自己也没剩几个子儿,只得老老实实在家里过这凉秋夜。
百无聊赖,张癩子打个哈欠,准备抹把脸就睡了。
盆里还有早上的水,反正是自家的他也不嫌弃。
走到木架前,他掬一捧水,往脸上一洒,隨便抹了抹,正要转头,余光似乎瞅到一道白影。
“嗯?”
张癩子定睛一看,水盆里的涟漪未消,那波纹隱约间似乎成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呵,最近火气好大,洗个脸都想女人。
“得!明天就去庆春苑,好好犒劳犒劳兄弟。”
张癩子一哂,隨手去搅那水盆,手快点就当摸了一把女人的奶了。
他正把手伸进盆里,忽然手腕一紧。
一只惨白的手探出水盆,抓住了他。
什么东西?!
张癩子眼珠子一突,感觉那刺骨冰凉从手上一直蔓延到尾椎骨,整个人猛地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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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盆里的水忽然平了,涟漪构成的女人脸清晰可见,不是幻觉。
湿漉漉的黑髮塞满了脸盆,遮住了她的眼睛;露出的下半张脸白得像纸,嘴角扯到耳根,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张癩子感觉三魂七魄全被冻住,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牙齿开始得得得的打颤。
鬼、鬼?!
他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想点什么,整个人被猛地一拉,头埋进了脸盆里。
“咕嘟咕嘟——”
浅浅的脸盆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水,给他灌了口大的。
他四肢剧烈的挣扎,房里水四溅,但头却始终抬不起来,双眼渐渐翻白。
就在他嘴唇都开始发紫的时候,他猛地又被什么提起来,头终於出了水盆。
“呼、呼。”
张癩子全身无力,大口喘息,像上了岸的鱼。
“韩忠是你杀的么?”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飘飘忽忽,似从冥府而来。
张癩子双眼模糊,只看到脸盆里钻出个白色的影子,双手轻轻搭在自家肩上,居高临下的看著自己。
“得得得没、不是。”
张癩子牙齿打颤,浑身发抖,身下不断抖落水渍,也不知道是尿液还是什么。
他刚说完,忽得又被一扯,按入了脸盆。
“咕嘟咕嘟——”
再被呛个半死,张癩子一被扯出来,就边喘边嚎:
“不是、真不是我!大仙,我那天是揍了韩忠一顿,但是他掉河里跟我没关係哇!”
他眼睛看不清,但感觉那白色的影子这次贴近了自己,额头贴著额头,湿发钻进衣襟,冰凉的感觉遍布全身,让他也同一具尸体一般。
“呜”
张癩子嚇得神魂顛倒,感觉胯下一热,拉了坨大的。
鬼影安静了下,像是在等什么。片刻后,张癩子耳边再听到幽幽的声音:
“那韩忠家的玉姐儿,是你骗入杜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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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癩子顿了一下,眼睛悄然一转: “不是骗——”
他话没说完,忽然整个人猛地被吊起,头撞到屋樑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又猛的下坠!
噗通一声,他直接落到了那脸盆里,整个人都淹了进去!
脸盆好像变成一口深井,没了张癩子全身还不见底。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真落入了深井中,绝望的看著头顶的一点亮光逐渐远离,一只冰凉的手拖著他,不断的下坠,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张癩子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府。
他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土屋。
面前是放水盆的木架,灶火还烧著,周围一切正常。
没有女鬼,没有深井,什么都没有。
除了背后湿漉漉的出了层冷汗,身上无力又发沉,张癩子好像回到了人间。
“迷、迷糊了?”
张癩子一脸狐疑,害怕的看著那个脸盆。
他犹疑一下,眯著眼睛慢慢探头,鼓足勇气张开双眼!
水盆里静静的,只有他那癩子头和丑脸。
“呼,我就说嘛,哪有什么鬼——”
张癩子大鬆一口气,忽然卡住,就像嗓子骤然被掐住的公鸡。
因为他看到水盆里,自己的背后,慢慢的探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长发遮面,嘴裂至耳,带著充满恶意的恐怖笑容。
它,就趴在自己背后!
张癩子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却忽然被冰凉刺骨的水泼了一脸,顿时一个激灵。
晕都不让晕
绝望中的张癩子听到幽幽囈语:
“那韩忠家的玉姐儿,是你骗入杜家的么?”
张癩子彻底崩溃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尖声道:
“是、是!杜员外最爱年轻秀气的丫鬟,我这几年给他找了好几个,看姿色一个我能拿三五两银子。那翠玉我得了五两,给韩忠说卖了一两。其他的我都只给七八百文!”
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再度响起幽幽的声音:
“那些丫鬟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我、我知道。”
张癩子已经嚇破了胆,问什么说什么:
“听说姓杜的人老体虚,那话儿不行,就喜欢施虐,丫鬟换的贼勤。有的抬到乱葬岗埋了,有的丟河里,有的说直接埋园里、推井里”
“这些事,县衙知道么?王充和他,是什么关係?”
“王充?王捕头?”
张癩子一脸茫然,哆嗦著回答:
“我不知道哇,大人们的事情我哪清楚,我就买卖这些丫鬟下人,赚点辛苦钱。”
他似是恢復一点神智,啪的一下跪地上,连连磕头:
“大仙啊,你要找谁就找谁,不要找我啊,我就一办事的。您行行好,放过我,我给你立牌供奉,早晚上香,下辈子还给你做牛做马!”
“咚咚咚——”
张癩子连连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忽听到幽幽的声音: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啊?”
张癩子愣住了,试探道:
“您,哪位?”
“你不知道”
张癩子忽而从原地飞起,一头倒栽入脸盆,全身直挺挺的。
“呜——饶——咕嘟咕嘟”
张癩子手脚痉挛,用力挣扎,可是始终摆不脱倒栽进脸盆的姿势。
就像被丟入一个狭窄的空间,翻身不得,只能被绝望的溺毙。
浅浅的脸盆水糊住他的口鼻,灌进他的咽喉,慢慢让他眼睛翻白、嘴唇发紫,浑身抽搐,而后再不动弹。
嘭的一声,他从半空栽倒,打翻了木架水盆,水洒了一地。
横行乌水村的人牙子,这一晚就在脸盆里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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