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辉愣了一下，才点头道：
“確凿无误，尸体已经打捞出来了。
钟明面色复杂，轻嘆一声：
“好死不如赖活，王捕头怎么如此想不开？其实都是些小事哎。”
庞辉和郑轩等人见钟明情真意切，皆想小钟——不，钟捕头虽然灵醒了，终究还是个忠厚之人，不因一些小恩怨而幸灾乐祸。
只有孙泰岩绷著个脸，目视前方，不予置喙。
庞辉拍拍钟明的肩膀：
“边走边说。其实事情还有蹊蹺，据前面回报的人说，王充可能不是自己投井的。”
他顿了一下，低声道：
“似乎是遭了鬼厄。”
“啊？”
钟明又是一脸意外之色。
“而且，从他的书房找到了些信件，似乎指向了齐云山。”
“什么？这”
钟明连续震惊，脸都有些麻了。
庞辉一脸很理解他的表情：
“我也是没想到，刚得知消息时如你这般。平日里大傢伙对王充虽然各有看法，可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僚，多少有一份情谊。可谁知道人心隔肚皮，要不是东窗事发，哪晓得他还有这一面？”
“是啊，是啊。完全想不到。”
钟明嘆道。
“你要实在想笑，就笑吧，別憋坏了。”
突然，钟明耳朵里听到细如一线的声音。
他愕然转头，发现孙泰岩背著手，老神在在，像是没动过。
但其他人也似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
钟明咳了一声，走到孙泰岩旁边，低声道：
“县尉大人说笑了，上司遇难，做属下的怎会想笑？”
“上司死了还不笑的也是奇人了。”
孙泰岩呵道。
其他人见钟明凑到县尉身边，都识趣的拉开距离，所以孙泰岩也不用传音入密。
钟明打量了他两眼：
“看来县尉大人深受官场之害啊。”
“你別装模作样的！我观你恩怨分明，心里怕不是早就乐开。
“何况王充此人死有余辜。”
孙泰岩本只是和钟明打趣，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钟明嘖了一声，看来有人想王充死的心不比自己稍小——
孙泰岩上任头两年，全副身心都放在清除附近最大的匪患齐云山大寇上，可惜屡次无功而返，还让人背地里蛐蛐洛河门不过如此，恐怕早就憋了一口气。
如今发现原来是有內鬼作祟，只怕给鞭王充尸的心情都有了。
“那就同喜？其实我现在也没有多高兴。”
钟明说的也是实话，毕竟昨晚就已经高兴过了。
孙泰岩会错了意，点点头：
“事情的確有些复杂。
说话间，眾人很快来到王充家里。
大厅里摆著一具泡得有些发白的尸体，旁边跪著一个妇人和一对十岁出头的儿女，再旁边是操持的丫鬟僕役们，满屋悲声。
已经先来的捕快对著孙泰岩和庞辉行礼匯报：
“人已经从井里捞出来了，死因是溺亡。不过他投井之前有丫鬟目睹，动作十分诡异。”
孙泰岩已经越过眾人，看了看王充尸首。
“只是半个晚上，九品修者的尸体就泡得发烂”
好一只厉鬼。
他眼神微肃，没有多说，和王充遗孀慰问两句，又马不停蹄赶往书房。
这里才是捕快们重点看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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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十个捕快將书房围得严严实实，等孙泰岩等人赶到才让开了路。 书桌上摆著几封书信，孙泰岩大步走近，拿起一看。
几封信件他看了有小半个时辰，然后才將信重重一拍：
“哼，证据確凿，王充就是齐云山的奸细！”
若说之前孙泰岩还有疑虑王充怎么会將这种信件留下，看完之后便將其置之脑后了。
因为信件的內容无比真实，不是真当过奸细绝对写不出来。
“要不是王充撞鬼死了，恐怕我还被蒙在鼓里！”
孙泰岩眉头倒竖：
“身为衙门捕头，竟然跟鱼肉乡里的土匪勾结，简直是死有余辜！”
眾人噤若寒蝉，知道这位县尉大人动了真怒。
“只不过这鬼来得蹊蹺。能將九品修者给害死的鬼，法力也不算低了。难道是他之前在院里害死过人？不知这鬼物现在又去了何方”
孙泰岩有些担忧。
他的確看到鬼物踪跡，可是以他之能，竟然完全看不到鬼物去向。
一只九品鬼怪，如果发狂作乱，在他赶到制止之前恐怕会害死不少人。
钟明见状，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
他上前一步，拱手道：
“县尉大人，害死王充的鬼物，可是溺死鬼？”
“应当是这类鬼物。”
孙泰岩点头道。
钟明“犹豫”一下，低声道：
“之前我被王充派去杜府驱赶鬼物，招惹的那一只也是溺死鬼。”
“嗯？”
孙泰岩顿时提高声音：
“继续。”
“我虽然侥倖將其驱散，但自己懵懵懂懂，完全不知其何去何从”
“等等，你確定那一只是溺死鬼？”
孙泰岩打断道。
钟明不確定道：
“形如淹死泡涨之人，又会水灵法术，应该是溺死鬼吧？跟说书的说的一样。”
“奇怪。之前不知你遭的是溺死鬼，按理说溺死鬼不会离开溺死之地杜府？王充是不是跟杜常明来往颇多？”
孙泰岩沉声道。
钟明没有说话，看了郑轩一眼。
郑轩尷尬的点点头：
“稟县尉大人，杜员外和王捕王充的確有些私交。”
孙泰岩沉默许久，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长嘆一声拍了拍钟明：
“原来如此。还好你福大命大。呵，王充，杜常明捕班听令，留两人在王家值守，其余人现在全都跟我去杜府搜查！”
“是，县尉大人！
眾人轰然应诺。
庞辉则微微皱眉，悄悄在孙泰岩身边说道：
“大人，杜常明是昌乐有数的富商，名声在外，在县衙不只和王充有关係。据说州府那边他也有挚友故旧，咱们是不是先请示一下县令大人？”
孙泰岩摇头：
“余大人考量的多，他事先不知道是最好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粗人，我想不到那么多去。杜常明有问题，那就不管他是富商还是巨贾，先去查了再说。”
他哼了一声：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我倒要看看他杜常明有多大的能耐！多大的背景！那些人如果有什么问题，儘管来找我！”
庞辉见状，自不再多言。
钟明顺利將矛头指向杜家，却也知道杜常明能量颇大，不好对付。
见孙泰岩果断强硬，他这才鬆了口气，同时对这位县尉大人有些侧目。
“有能力、有担当、有背景的好上司，比鬼都少。”
跟著大部队前往杜家，钟明看著《钟馗捉鬼图》中两鬼，暗想：
“今天就给你们解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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