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愣了片刻，才迟疑道：
“恶鬼已然伏诛？你是说在你去之前就伏诛，还是说”
“稟大人，是属下亲手诛除恶鬼。
钟明微微低头，將南山村的经过简略讲了一遍。
当然，斩鬼的过程，就以“刀斩恶鬼”概括。
一屋人全都聚精会神的听著，直到钟明讲完。
然后捕房更安静了。
直到钟明拿出村长庄诚籤押的回执，和王充正式交了差，眾人才如梦初醒。
王充看看回执，又看看钟明，然后再看看回执。
他终於將那张纸缓缓放下。
“这么说，你的確是亲手斩杀了那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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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隨著这声“是”字落地，捕快们轰的一声议论开来。
“不是，真是啊？”
“头儿都確认了嘛。”
“我听说南山村那鬼三天杀了三人，黑狗血都封不住，所以我还没到就回所以我也无功而返啊。”
“钟明是两天斩两鬼了，这是一朝被鬼惊，脱胎换骨？”
“开窍，开窍了！老钟在泉下也该含笑。”
“小钟抓鬼是有一手，看来以后鬼差事就交给他好了。”
衙役惊嘆夸讚，阴阳怪气皆有，但看向钟明的眼神全都和以往不一样。
前天逃得鬼吻，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什么，或许就是运气好吹牛皮，所以大多数人並没有特別在意；
但南山村闹鬼，这事情已经发了好长一段时间，捕房的捕快们人尽皆知，且敬而远之。
钟明接了这公差，去了南山村，拿了村老回执，得了捕头確认。
这就是板上钉钉，的確完成了差事——也就是除了那恶鬼。
他要胆敢拿这造假，那衙门文吏后面对照回执时很快能发现，那可就是掉脑袋的事。
所以，这钟明的的確確，成了抓鬼能手了？
好几名衙役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王充面色平静，见下面的热闹一直不停，才敲了敲桌子。
砰砰。
见下属们安静下来，王充直盯著钟明，微笑道：
“钟明，干得很好！本官都没料到，你居然真顺顺利利的抓了鬼，而且一天就打了个来回！南山村这事都多少天了，你一出马就解决。看来我这捕房里，还得属你听话能干！”
这话一出，钟明神色微微变化。
同样神色变化的还有几名气息浑厚的衙役，犀利的眼神瞬间就投到了钟明身上。
这王充，把我架火上烤呢？
王充对钟明不吝夸讚了一番，然后点头道：
“你事儿办得漂亮，我肯定会给上面稟报。如果有机会，我请县尉大人亲自指点你！”
钟明感觉背后的眼神更多了点，嘴角微扯了扯，还得露出笑容：
“多谢头儿厚爱。”
“不过”
王充话锋一转：
“你钟明之前不显山不露水，虽然勤奋老实，可从没说有过抓鬼的能耐。这一遭，变幻怎么这么大？”
见王充目光灼灼，同僚也都露出好奇的神色，钟明不动声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属下之前练刀，略有所得。『千军辟易』这一招，註解中说过能斩鬼神，属下前天一刀功成，揣摩一二之后，昨天又只挥这一刀，那鬼就散於无形。当然，不是属下多厉害，还是那小鬼法力低微。”
他说完之后，直接拔刀，朝著空处悍然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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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没有留力，凛冽的刀光照亮捕房內外，然后呼啸才传出捕房，刺痛了隔壁房里文吏的耳膜！ “第二层！原来钟明的刀法已入了第二层了。”
“看样子时日还不短。”
捕快们又是惊讶又是瞭然，怪不得这钟明变化这么大，原来是功法有所突破。
这钟明，平时一言不发，结果竟然偷偷练功！坏得很吶。
钟明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矜持，符合一个压抑久了的老实人一朝得意的形象，包括刚刚的台词。
王充的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抚平。
这钟明的刀法何时这么熟稔的？就像是偷偷练了许久。
不过就算这样，千军辟易也不是轻鬆就能斩鬼的。
但王充终究不知那鬼到底法力如何，只道的確是小鬼。
要是他在现场，便知道那饿死鬼绝不是未入品的衙役可以匹敌。
“很好，继续努力。”
王充面带鼓励的笑容，挥手就让钟明退下，然后让捕快们一一匯报起昨天的任务。
钟明退到人群中，没有管周围若有若无的眼神，而是悄悄观察起王充。
看起来没什么明显的毛病钟明並没有放鬆。
“头儿，我和杨晨昨天去杜老爷府上了，里里外外走了一遭，没有失窃、没有失踪，没见古怪。杜老爷还说幸亏钟明去解决了鬼患，要好好感谢我们。
“嘖，杜府的厨子不愧是一醉楼之前的大厨，手艺的確没得说。”
一个捕快轻鬆的匯报，引来了其他捕快们的调笑。
“呵，郑大嘴，这好差事怎么就落你手里了？我也想去吃大厨做的饭。”
“米油街都是你的地盘，你但凡少去两次庆春苑，这吃饭的钱也就有了。”
郑大嘴笑眯眯道。
捕快们哄堂大笑，连王充都露出笑意，脸上的麻子挤在了一起。
他摆了摆手：
“没事就好，回头记得跟杜老爷说叨扰。”
“属下已经赔罪过了，罚了三杯。”
郑大嘴懂事道。
王充莞尔，略过这一茬继续。
捕房氛围轻鬆，其乐融融，一派和睦景象。
唯有钟明面无表情，微微低头，暗自想道：
“这能查出个鬼啊。整个捕房都被渗透了”
就这么公然议论和嫌疑人的把酒言欢，哪怕在大乾朝也算贪腐。
咋不来个禁酒令？
钟明心中凛然，知道短时间內绝不能再提杜府的事情。
只是想到溺死鬼翠玉的生平，再看捕房这群和杜常明称兄道弟的官差们，钟明心中膈应的很。
一个翠玉被他收录，可杜府真只一个翠玉吗？
“且蹦躂，等我先提升实力，再来一一说道说道。”
接下来一段时日，钟明过得倒风平浪静。
就算执掌《钟馗捉鬼图》，看来也不是天天都能碰到鬼。
王充也没有拿其他的事情去为难他，其他的捕快更是对他另眼相待，客气许多，不像以前那般把麻烦事儿统统丟过来。
在这捕房，能捉鬼的小钟捕快不再是那几坨烂泥巴。
每日除了巡街，偶尔捉下小贼，大多数时间钟明就练刀。
有【江湖刀客】命格，钟明的刀法与日俱进，內息渐渐奔腾起来。
直到秋意渐浓。
这一天，钟明正在院中练刀。
待他斩出一刀时，体內忽然像打破了什么机关，波的一声。
內息顿如长江大河般滚滚旋转，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形成周天，而后终归丹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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