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破碎战场上哀鸣的风声，如同万古亡魂在低语，凝固的金刚雕像愈发诡异。
墨尘渊平静的话语，却比任何惊雷都要震耳欲聋，重重砸在凌渊的天道心湖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正便是正？魔便是魔？
这自幼被师门灌输、被视为天道铁律的准则，在此刻充斥著佛魔对峙、背叛与封印的远古战场上，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石碑上截然相反的警示，墨尘渊以魔血引动幽冥真言、一言喝止佛阵的骇人景象，无不衝击著他原本固有的认知。
凌渊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体內的先天道胎传来阵阵悸动，不是纯粹的排斥，反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仿佛触及某种被掩盖的真相而產生的共鸣与悲嘆。他修行的《太上道源经》中晦涩难懂、被师尊告诫莫要深究的篇章，此刻似乎活了过来，在脑中疯狂震盪。
“佛已非佛…魔亦非魔…”他失神地喃喃自语，道心剧烈动摇，全身的道韵都变得紊乱起来。
旁边的姬无情紧握剑柄，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著墨尘渊，寒意未消，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探究与凝重。苏瑶则是小脸满是震撼与迷茫，看看墨尘渊，又看看凌渊，她的读心天赋在此刻完全失灵，只能感受到两人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混乱。
毒叟等残存的百毒盟修士更是噤若寒蝉，缩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向墨尘渊的目光如同仰望深渊。
墨尘渊將眾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再多言。他转身，目光投向寂静无声的黄金古剎。
喝止战阵只是权宜之计，此地平衡已被打破，被封印的、与他同源的力量正在呼唤他，引动了更深层的东西。
他抬步，走向古剎崩塌的大门。脚步落在铺满金色尘埃的地面上，发出沙沙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凌渊突然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著墨尘渊的背影，咬牙道：“墨…墨道友，你要做什么？”
“去看看被封印的『佛敌』，以及所谓的真相。”墨尘渊头也不回，声音冰冷淡漠。
凌渊內心挣扎片刻，最终一咬牙，对身后勉强稳住伤势的四名弟子道：“你们在此等候，警戒四周。”又看向姬无情和苏瑶，“两位，此地诡异，不如一同前行，或许…各有机缘。”他此刻心乱如麻，既忌惮墨尘渊，又隱约觉得唯有跟著他，才能解开心中越来越多的谜团。
姬无情冷漠地点了点头。苏瑶自然紧跟墨尘渊。
毒叟见状，犹豫了一下，也畏畏缩缩地带著仅存的三名手下，远远跟在后面，既怕跟丟，又不敢靠太近。
穿过崩塌的巨大门扉，內部是更加恢弘、残破的大殿。一根根擎天巨柱断裂倾颓，壁画模糊，佛像残损。大殿中央，没有供奉任何佛陀菩萨，而是矗立著一面巨大的、边缘布满裂纹的奇异水晶镜！
水晶镜高达数丈，镜面没有映照当前景象，而是如同平静的水面荡漾著混沌的波纹，散发出一股玄之又玄、仿佛能窥探命运长河的浩瀚气息——因果之力！
“这是『因果溯光镜』！”凌渊脱口而出，惊呼道，今日所见彻底顛覆了他的认知，“传说中能照见眾生过去、未来，窥探因果轮迴的佛门至宝！竟然残破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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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尘渊在因果镜前停下脚步，混沌魔瞳中光芒流转。他从这面残镜上，感受到了与魂海中轮迴符文同源、却强大浩瀚无数倍的力量。 他也感受到，镜中似乎封印著什么东西或许是一段被截留的“因果”。
他凝视镜面，混沌的波纹忽然剧烈翻滚起来！
镜中景象骤然清晰！
镜中景象不是墨尘渊或凌渊任何一人的过往，而是一片云雾繚绕、仙鹤齐鸣的仙境之地——太上道宗的山门！
景象迅速拉近，穿过无数亭台楼阁，最终聚焦在一间守卫森严、布满禁制的密室之內。密室內，一名身穿太上道宗长老服饰、面容威严的老者，正將一枚散发著纯净道韵、与凌渊气息同源的本源道种，小心翼翼地融入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体內——婴儿眉眼间，竟与凌渊有七八分相似！
就在那道种融入的瞬间，镜面景象突然一颤，视角切换，透过了纯净道种的表象，窥见了其最核心深处——竟然是缠绕著一丝极其隱蔽、几乎与道种本身融为一体、却散发著淡淡幽冥气息的暗痕！暗痕的波动，墨尘渊熟悉无比，正是他最本源的魔帝气息！
紧接著，景象再变！依旧是太上道宗，却是另一处阴森禁地。方才那名长老，正与一名浑身笼罩在黑影中、气息诡异莫测的身影低声交谈。
黑影：“道种已种下否？”
长老：“一切按计划进行。此子先天道胎乃万载难逢之容器，以那位之力温养『魔痕』，待其成熟”
黑影：“哼，务必小心。此乃『窃道』之基，若被察觉，前功尽弃！”
长老：“放心，此魔痕经佛宗『净化』加持，纵是道尊亲临，也难窥破虚实。待时机一到，便可里应外合，彻底掌控太上道宗，断其传承”
景象到此，戛然而止！因果镜再次恢復混沌。
“不不可能！”
凌渊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突然踉蹌后退，脸色惨白如纸，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镜中的长老，赫然是待他如亲孙、德高望重的师伯——明珏长老！而婴儿，就是他！
他引以为傲、被视为天道恩赐的先天道胎，竟然早就被种下了魔痕？成为了所谓“窃道”的容器？！整个太上道宗，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这真相太过残酷，几乎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信念与骄傲！
道心剧烈震盪，甚至出现了崩裂的跡象！全身道元失控乱窜！
“圣子师兄！”殿外的道宗弟子感受到凌渊气息急剧衰落，惊骇欲要衝进来。
“滚出去！”凌渊猛然抬头嘶吼，眼中布满血丝，状若疯狂，“谁都不许进来！”
那几名弟子被嚇住，不敢再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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