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认掌控全局的笑意。
他身体微倾，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態，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侯爷，恕李某直言。令尊镇北侯『为国捐躯』，英年早逝，实乃我大衍之殤，亦是侯府之痛。
如今侯府骤失擎天之柱，想必小侯爷身处其中，比李某更知其中冷暖。”
他刻意顿了顿，试图营造出沉重的氛围，继续道：“往日有侯爷赫赫威名镇著，魑魅魍魎自然蛰伏。
但，如今侯府没了镇北侯的威慑，小侯爷虽承袭爵位，然”
他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未尽之意很明显——
你一个眾所周知的“废人”，如何守得住这偌大的镇北侯府？
说到这里，李琰停了下来，观察著陈牧的反应。
只见陈牧依旧端坐一旁，手中的筷子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
李琰见对方神情淡漠，不似生气的样子，便继续道：“小侯爷你的处境，已是危如累卵。若无强援扶持，莫说重振侯府声威，便是守住这份祖宗基业，恐怕也难如登天。”
李琰再次停顿，试图让无形的压力瀰漫。
短暂的停顿后，他接著道：“但李某与小侯爷一见如故，实不忍见忠烈之后沦落至此，我李家，愿为小侯爷的『强援』，鼎力相助！”
陈牧终於有了反应，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眼看向李琰，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玩味，道：
“李公子有心了。只是不知，李公子，或者说李家打算如何助我？”
李琰闻言，精神陡然一振，眼中贪婪呼之欲出。
他回道：“很简单，合作！”
“李家在朝堂之上，根基深厚，人脉通达，只需我李家发话，必能震慑宵小，为小侯爷稳住当下局面。
更进一步，李家亦可助小侯爷在朝中谋取一实权职位，重振镇北侯府门楣！”
“哦？条件呢？”陈牧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
李琰的笑容更深，仿佛猎物已然入瓮：“小侯爷是明白人。李家所求，不过一件『物尽其用』之物罢了。听闻侯府有一至宝，乃一尊黄巾巨人，威力惊人。只是”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陈牧，心中的那份贪婪昭然若揭。
“法宝虽神异，却需有高深修为之人，方能发挥出真正的威能！
小侯爷你终非武者，此等重器在你手中，无异於明珠暗投，神兵蒙尘。
你根本无法理解法宝中蕴含的天地玄奥，更永无可能真正掌控驾驭它。
与其守著宝山而徒呼奈何，不如交予我李家，李家自有供奉高手，必可令其重现昔日辉煌！
届时，此宝既是李家底蕴，亦是侯府强大靠山，岂非两全其美，互利共贏？”
食桌周围，除了远处的嘈杂声，一片死寂。
侍立在侧的敖烬，周身气息骤然变冷，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李琰却浑不在意，他自信满满地看著陈牧，等待著对方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头。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尊黄金巨人落入己手，自己凭藉此宝，在大琰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场景。
然而——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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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极轻的笑声，突兀地打破了沉寂。 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赤裸裸的嘲讽。
陈牧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不再是玩味，而是毫不掩饰的、如同看跳樑小丑般的嘲弄。
他看向李琰的眼神，充满了荒谬和怜悯。
“李琰”
“京都盛传，李家麒麟子，三岁识千字，五岁通诗赋，十岁舌战群儒辩倒当世大儒，十五岁便运筹帷幄，助家族在朝堂斗爭中力挽狂澜权谋之术，號称京都世家子弟第一人。”
陈牧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地述说著李琰的事跡。
李琰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不安情绪渐渐涌上心头。
对方念他的“光辉履歷”，语气不似恭维，反而带著一丝嘲讽。
陈牧缓缓摇头，眼中满是不屑，继续道：“今日得见，原以为这声名远扬的第一人，会有何等高深莫测的手段。却不想，儘是这般令人啼笑皆非的算计？”
“你你说什么？！”李琰脸上的从容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愕然。
面对李琰的愕然，陈牧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继续道：
“若你这样的人，都能被奉为京都世家子弟中的第一人，那这偌大的京都，所谓的世家子弟，该是何等的不堪入目？”
“陈牧！”
李琰终於忍不住，脸色煞白，猛地拍案而起。
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远超武夫的“智慧”与“权谋”。
这是他凌驾於眾多世家子弟之上的根本。
可如今，这份一直以来让他高高在上的骄傲，竟被一个公认的“废物”，以如此轻蔑的方式践踏在脚下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
此刻的李琰，世家公子的仪態荡然无存，他气急败坏地指著陈牧骂道：
“陈牧！你不过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轻视於我？！”
“就凭你这点可怜的心智，也配看穿我的谋划？！把黄巾巨人交给我换取李家的庇护，是你唯一明智的选择！”
“明智？庇护？”陈牧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失心疯的狂徒。
“李琰，你莫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会把黄巾力士双手奉上，换取你李家的庇护？”
“你李家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门第，也配说什么庇护我镇北侯府？”
“你！”李琰如遭雷击。
陈牧那轻飘飘的一句“小小的吏部侍郎”，如同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將他所有的优越感和精心包装的所谓的筹码打得粉碎。
“好！好！好得很！”
李琰气得浑身发抖，指著陈牧，眼中燃烧著怨毒的怒火。
“陈牧，你莫要得意忘形，你以为自己还是过去那个有陈北境撑腰的小侯爷吗？！
你爹死了，骨头都凉透了，你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世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没了你爹的虎皮，你以为你还能像过去一样肆无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
“今日之辱，我李琰铭记於心，我们走著瞧！”
狠话撂下，李琰猛地一甩袖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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