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江作为闽海省最大的河流，水量充沛，绵延千里，自闽都府城中线穿过，將城区一分为二。
闽江岸边，有一座两层酒楼，名为“福满楼”，环境乾净整洁，价格相对亲民。
对於不少兜里有几个子，但又並非真正大富之人而言，福满楼便是他们平日里消遣的好去处。
此时，福满楼的大堂之內，十来个纹身大汉正围桌而坐，手边还搁著哨棒、铁棍等器械，一看就非善类。
为首之人，正是刘五。
刘五让店家上了两大盆卤猪肉，还有四五坛烧酒和几碟下酒菜，这些吃食谈不上精致。
但刘五等人依旧狼吞虎咽、运箸如飞，仿佛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一般。
他们几人往大堂中央一坐，大快朵颐，却是苦了其他人。
不少客人见此情景纷纷將菜餚打包，匆匆结帐离去。
一时之间，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堂一下子变得空荡起来，只余下靠窗位置还有两人。
刘五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
那两人皆为男性，年纪约莫二十来岁，强壮精悍、孔武有力，身著灰色武道服，胸口位置，还有一个明显的鯨鱼刺绣。
『云鯨武馆的人？』刘五心中念头一闪而逝。
这两人似乎是自恃实力，並没把刘五等人放在心上，自顾自的饮酒聊天。
“吴老弟，这几个月的新入门的记名弟子，有没有什么还不错的苗子？你知道，我那妹妹都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就想招个上门的。”其中较为年长的男子似乎喝的有些多了，面色有些发红。
“唔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一个。前段时间，来了一个叫牧武的，据说是逃难来的，住在下河区那边。我看了，本身练过武，长的也挺白净的，根骨上佳，天赋异稟，多半能通过考核，成为我们的师弟。”
“根骨上佳？”
“嗯！这人的亲戚都被大水冲走了，就剩个爹，而且听人说不久前他爹也死了，刚好可以上门。”吴姓男子说道。
此时大堂內只剩下两桌客人，二人的交谈声传进刘五等人耳中，令他们下筷的动作都为之一缓。
“老大。”一位心腹忍不住开口道。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刘五打断他的话，敲了敲桌子，招来店小二將饭菜打包，又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结帐走人。
几人拎著饭菜，朝著港口仓库走去。
恆盛仓库，位於港口偏北方向三公里处，这座港口是帮中的產业，同时也是刘五一伙人的据点。
回到仓库，眾人皆一言不发。
“都说说吧，你们怎么看！”刘五坐在一张板凳之上，冷冷开口道。
“老大，要不算了吧。”一名心腹提议道。
他们这些混帮派的，看起来威风，实际上也就欺负欺负牧武这种外乡人。要是真碰上武馆的正式弟子，肯定不敢招惹。
“滚你妈的。”刘五闻言一脚就踹了过去。
“我们放过人家，人家未必放过我们？万一那小子真成了云鯨武馆的正式弟子，难道我们还带著家里人跑路不成？”
“那老大你说怎么办？”
“今晚我们就动手！”刘五心下一横，冷冷说道。
“这小子虽然练过武，但不是我的对手，我们抄傢伙，今天晚上就去他家，把他打晕卖给洋毛子。”
“我们拿了钱，明早就出城去乡下避避风头，过半年再回来。”
刘五的计划不说天衣无缝，也是有很大可行性，但其他几人还是有些迟疑。
刘五和这些人相处甚久，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在犹豫什么，直接了当的开口道：“事成之后，三百大洋我分你们一半。”
“好！”
“老大仗义！”
“干了！”
。。。。。。
午夜时分
牧武躺在床上，闭著眼睛，翻来覆去的睡不著觉，脑海里回想著白天所发生的一切。
他现在不但武馆考核没指望，而且积蓄也光了，再加上被刘五一伙地头蛇盯上，想要活下去，怕是只有找个大户人家卖身为奴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而且不能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要有一定权势的那种，才能让刘五不敢找上门来。给这种主家做奴隶，碰上主子心情不好，隨手打死都没人管。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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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武猛然睁开眼睛。 为了防备刘五一伙人，他今天下午刻意在房子周围布置了不少枯枝败叶，有人踩过就会发出响动。
咔嚓，咔嚓，又是两声。
牧武迅速起身，摸了摸腰间的一个小盒，右手拿住手枪，左手攥起一柄生锈剪刀，扭头向门外望去。
『我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肯放过我！』牧武微微咬牙，一股愤怒、憋屈的感觉油然而生。
啪嗒——
过了一会儿，木块倒地声响起。
牧武黑暗中的瞳孔猛然放大，抬手就冲房门的位置扣动扳机。
原来，牧武睡前特意將坏掉的木门拆下一小条，横放玄关，充当警戒。
砰——
火药爆炸，弹丸激射。
手持砍刀，摸进房中的刘五在踢倒木块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对。
只见他倏然举臂，弓腰缩背，如同一头受惊的大猫，弹丸正好射中右臂，卡进骨头之中。
牧武正要再接再厉，却发现无论他怎么扣动扳机，手枪只能发出“咔咔”声响，多半是质量不行，卡壳了。
刘五的双眼在夜色中迸发出惊人的神采，半是疼痛，半是喜悦，他高声大喝：“快，他枪坏了！”
牧武毫不犹豫丟开手枪，如出闸猛虎般一跃而起，剪刀刃尖似野兽利爪，直刺而出。
噗嗤——
利器刺破皮肤，刃尖插入右臂，连中一枪一刀，刘五疼痛难忍、立足不稳，被牧武生生撞翻在地，右手的砍刀也脱手而出。
牧武深知自己不过靠先手和运气占了些便宜，论起真实实力並非刘五的对手，正想起身夺路而逃。
但刘五却强忍疼痛，左手如铁钳般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腕，不让其走脱。
此时，两人几乎是脸贴著脸，牧武终於看清了刘五的面庞。
此时的刘五双目赤红，表情狰狞，青筋暴起，仿佛如吃人的恶鬼一般。
牧武左手再度发力，刀刃大半都没入刘五的左臂。
鲜血如一道箭矢飆射而出！
啪啪啪——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正是刘五的手下，他们正拿著砍刀、铁棒，冲了过来。
牧武紧咬牙关，左手筋肉鼓起，刀刃如箭矢离弦，疾刺而出——
一刀接著一刀！
锋利的刀刃连续在刘五的手臂上剐出数个伤口，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直到这时，刘五终於忍不住，惨叫著鬆开左手，泄了气力。
牧武毫不犹豫，起身就跑，几名混混见状飞快围了上来，阻其去路。
——只要拖上几秒钟，刘五就会再度追上。
危急关头，牧武深吸一口气，挤压肺部，震动声带，一记如猛虎咆哮的巨吼。
“滚！”
怒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响亮，仿佛真有一头猛虎在咆哮山林。
几名混混嚇得的一个哆嗦，动作慢了几分，被牧武抓住机会，逃出包围，衝进巷子里。
刘五从地上起身，见到这一幕几乎是大喜过望，都快要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这巷子是条死胡同！
刘五是高兴了，但牧武这边就悲剧了。
他看著眼前的死路，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洋人要自己做什么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好事，要是被抓住多半是生不如死。
牧武將剪刀攥在掌心，准备拼死一博，无论怎么样，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啪啪啪啪——
杂乱、急促的脚步声越发接近，牧武手心不由得沁出汗水。
不知怎的，他额头又热又胀，异样的烧灼感连绵不绝，眉心处仿佛有活物在蠕动，隨时都要破颅而出。
下一刻，刘五带著十来个大汉，闯入巷中，却发现巷中赫然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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