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年秋，万物萧条。
轧钢厂。
早上，周然推着自行车进厂的时候，余光一瞥，眺望到远处在厂门口弯腰扫地的杨茂德。
物是人非！
杨茂德这会儿哪还有以往大权在握时的意气风发，佝偻着身子，面色土黄，一副日薄西山的光景。
若非，周然洞悉今后他还会东山再起，只看眼前他的精神状态，说不定就被他骗过去了。
周然暗自思忖，要不怎么说优秀的演员都在体制内呢，这话一点不假。
他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推着车进了轧钢厂。
周然没想过这时候私下里偷偷跟杨茂德套近乎，去烧冷灶。
等杨厂长再上台，他还在不在厂里干下去都是个问号。
而且，如今厂里李怀德只手遮天，周然要是想着玩弄小聪明，可能火就烧到他头上。
到了医务室。
周然望见桌上装满水飘着热气的茶缸，扬起嘴角，一脸欣慰看着坐在那儿看书的丁秋楠。
“小丁同志很上道嘛！”
丁秋楠抬头瞅了一眼，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学习。
周然放下包，走过来坐下，歪着头道:“家里最近都还好吧？”
丁秋楠想了想，道:“挺好的，说来还要谢谢你，我爸妈前两天还说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她爸妈都没有工作，靠着自已那点工资，显然是杯水车薪。
若不是有周然接济，估摸着她爸妈早就把她嫁出去了。
“去你家就不必了，我这人做好事从不图回报，心意领了。”周然一本正经道。
丁秋楠闻言，斜了他一眼，小脸鼓成包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对了，我前段时间给你的书，你看了没有？”周然忽然问道。
丁秋楠回忆了一下，想起这件事，随意道:“看了，看了。”
周然见她那无所谓的表情，皱了皱眉，心知她根本没有重视，严肃道:
“看了还不行，还得会背，知道不？”
“啊？”
丁秋楠一脸懵逼，嘴巴长得老大。
“不是，咱们就是个普通厂医，背那个干什么，你是不是喝多了？！”
周然没有闲工夫和她解释，严厉道:“叫你怎么做，听话就行，哪那么多废话！”
“别让我动粗！”
丁秋楠瞅他脸色怪吓人的，只好抿着嘴唇道:“我知道了。”
周然这才满意，不再管她，翻开一本书解闷。
至于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懂得都懂。
周然早在去年，就入手了十几本，拿回家摆放在各个显眼的位置，让来人能够一目了然。
他和苏韵隔一段时间就相互抽查，你说上一句，我接下一句。
到了今年，他俩已经倒背如流，张口就能来一段。
出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周然为保证万无一失，连小丫头周雨桐都被他耳提面命，勉强记下一些简短的内容。
……
晚上下班回来，周然远远的就看到闫埠贵在和一个人纠缠。
那人浑身脏兮兮，看起来像是个逃难的，就是话音有点耳熟。
周然近前一看，登时目瞪口呆。
这不贾张氏嘛，咋成这副造型，农场这么磨炼人吗？
“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秦淮如搬走了，你咋就这么犟，听不懂人话是吧？”
闫埠贵满脸怒容，手上比比划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点就炸。
“好你个闫老西，我这才离开几年，你就这么欺负我，你还是个人？”
“我，我，我不活了……老贾啊，你快回来看看吧，闫老抠欺负我，你上来管管……”
贾张氏指着闫埠贵张嘴就骂，可能觉得不解气，于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又使出招牌动作——张氏拘灵遣将！
闫埠贵:“……”
玩不起是吧，跟老子来这套！
周然眨眨眼，凑到闫埠贵身边，小声问道:“这是咋回事，贾张氏越狱了？”
说着，他向贾张氏的位置努了努嘴。
闫埠贵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说是刑满释放了，吵着闹着要回家，烦死个人！”
“那你让她进去看看不就得了，干嘛非要拦着她，这不自讨苦吃嘛！”
周然就奇了。
闫埠贵有苦难言，拧巴着道:“我要是让她进大院，万一谁家丢了东西咋办，她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咱们上哪说理去？”
其实，他心里还有层顾虑。
贾家那房子，自从秦淮如被大院里的住户集体要求赶走，已经有人住了。
万一，贾张氏进院后，和人家闹将起来一顿撕扯，说不得又要麻烦街道的干部过来调解。
可是，秦淮如搬走后，他们这个大院已经连续拿了两年的先进四合院。
如果，放任贾张氏无理取闹，到时候吵吵起来，今年的先进黄了咋办？
他还指着年底发的奖励，过个好年呢。
所以，今天谁来了都没用，贾张氏指定不能进大院，他闫埠贵说的！
与此同时，周然心中好笑，乐呵打量着闫埠贵。
话说的好听，怕不是又在打什么算盘吧？
闫埠贵避开他的眼神，不敢和他对视。
“这样吧，让人去找街道的办事员过来，看她到时候还闹不闹。”
“识趣的话，自已麻溜滚蛋，要是不识趣，人家可不会惯着她。”
“您说呢？”
周然说出个主意，然后似笑非笑看向闫埠贵。
他可不信闫埠贵想不到这点，竟还有闲心和贾张氏在门口撕吧半天，真有意思。
闫埠贵听到这话，脸色讪讪道:“就没必要麻烦街道的工作人员了吧？”
“哎！你家那口子不就在街道办工作嘛，干脆让苏韵过来和贾张氏说明情况，让这老妖婆知难而退怎么样？”
闻言，周然嘴角勾起抹冷笑，心道:我看不怎么样！
随即，他淡淡道:“我媳妇下了班就是普通人民群众，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您还是别开这个玩笑了。”
闫埠贵一脸尴尬，连忙拍了拍嘴巴，道:“看我，老糊涂了，说话不过脑子，对不住啊！”
周然没有搭理他，这个老帮菜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出了事不想着找街道，一门心思捂盖子。
给他脸了，竟敢寻思让她媳妇出面解决问题，也是想瞎了心。
他这人有一优点，报仇从不隔夜，等晚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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