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真正见识到什么是无毒不丈夫！你们大楚君主竟然将为大楚征战五年的女将军弄断手筋脚筋送来敌国和亲？”
北凉人不敢相信的声音从马车外传到岳染耳中。
带着大楚口音的送嫁太监轻蔑地一笑：
“什么女将军？岳染、不，岳玲珑现在只是个和亲贵女，手无缚鸡之力，你们懂的，北凉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北凉王有十多位子嗣，随便将她送给哪个皇子做个侍妾通房便是，你们若是不解恨，让北凉军上下共同享用这个女人，也未尝不可！”
北凉人惊叹冷笑：
“论卸磨杀驴，我们北凉不如你们大楚多矣！”
岳染躺在送嫁马车中，听着外面传来的对话，眼眶眦裂，鲜血从眼角丝丝渗出。
她恨不得拿剑将外面的人全部杀光！
此刻岳染手腕脚踝俱断，武功被废，心脉尽伤，别说拿起剑，连坐起身都难。
她痛恨这世道不公！
她从一身伤病的父亲手中继承定北军，与北凉对战五年，没有败给北凉，却被身后守护的人亲手推进火坑。
楚寒天，冯小楼，霍尔，还有她的那几位好兄弟……
若有来生，必将你们挫骨扬灰！
岳染怒极攻心，大口大口吐出鲜血，吓得马车中陪嫁丫鬟们尖叫不已。
她的意识陷入混沌，再无知觉。
…………
时间重回一个月之前。
大楚王朝这几日人人欢呼雀跃。
定北军指挥使鬼面罗刹岳染率领英勇善战的定北军，击退了北凉的大军。
北凉国主慕容博递交国书，愿与大楚签订和平条约，送来三位王子为质，并求娶大楚贵女嫁入北凉王室，两国从此结为秦晋之好。
不用再打仗，也不用再被北凉骑兵骚扰，对于大楚百姓而言，新的希望要开始了。
大楚京城外，百官列队，太子楚寒天亲自迎接定北军班师回朝。
他身穿太子朝服，长身玉立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如炬，望着远方逐渐接近的军队。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男装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面容清丽，下巴微扬，面上神情人淡如菊，仿佛看淡一切。
远处鼓声与沉重的行军脚步声传来，让所有人都振奋不已。
旌旗之下，岳染骑在马上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身穿一袭红色战袍和金色铠甲，战甲上的金色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的金色罗刹鬼面具。
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具遮住了她的容颜，只留下一双深邃的眼眸，让人无法窥视她的内心世界。
在她身后紧跟着一匹马，载着一位俊美妖异的狼族少年，银甲闪闪身形健美，头顶上一双毛茸茸的狼耳不时转动。
他面色冷淡，银灰色眼眸眺望京城大门，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大军逐渐接近城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仿佛踏在众人心上。
岳染抬起一只手，身后军队从第一排开始低喝“收！”，并依次向后传递。
再前进几十步之后，数千人的军队同时站定。
岳染对定北军的控制力可见一斑。
在场大臣都露出了赞赏之色。
楚寒天见状眼神微微一闪，唇角上扬，朗声道：
“岳将军得胜还朝，辛苦了！”
以他与岳染的青梅竹马之情，她自然会感激涕零，立刻下马大礼参拜。
谁知岳染稳稳坐在马上双手抱拳，随意应了一句：
“劳烦殿下。”
她压根就不想下马。
隔世再见，岳染心中对楚寒天只有刻骨铭心的杀意。
楚寒天眼底寒意微凝，又带着狐疑隐忍下来。
岳染眼眸轻转，看向楚寒天身旁的男装少女。
她那位体弱多病却心比天高的表妹，冯小楼。
岳染端坐马上心中默念：一，二，三！
仿佛摔杯为号一般。
冯小楼失神地看着她的脸，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向后倒下。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岳染身后窜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尾巴似是无意扫向岳染坐骑的眼睛。
若是被扫中，岳染少不了要手忙脚乱安抚受惊的马儿。
她班师回朝的威武形象将会大打折扣。
岳染勒紧缰绳灵巧地后退一步，刚好避开了那只尾巴。
一路跟随在岳染身后的狼族少年及时抱住了冯小楼：
“小楼！你怎么了？”
狼族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他紧紧地盯着冯小楼，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讶。
毕竟在众人记忆中，狼族少年霍尔是岳染的契约兽人，他应该忠心耿耿站在岳染的身边，而不是丢下主人去关心冯小楼。
冯小楼倚在霍尔胸口眉头轻蹙，虚弱地摇摇头：
“我太没用了，竟然会被姐姐的面具吓到心悸……这不怪姐姐，是我的错！”
楚寒天见状，眸中难掩心疼之意。
他转头看着岳染，脸上笑意全无，蹙着眉心说道：
“岳染，你为何要以如此丑陋面具示人？难道你的真容见不得人？”
霍尔冷眼回眸，吾不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语气冷漠如寒铁：
“总戴着那面具干什么？没听到小楼说她害怕吗？”
这话让在场大臣们面面相觑。
人与兽人结契，兽人必然以人为尊，哪怕霍尔是狼族少主，也不可废此律。
他们还是第一回见到兽人对结契主人用如此命令的语调说话。
罗刹鬼面具下，岳染唇边带着一丝讥诮。
她的脸上有一道伤痕，若是怕众人见了指指点点，便需要一直戴着面具。
刚刚葬送的那一辈子，她便是因此不肯摘面具，以致百姓一直不知鬼面罗刹的真面目。
才会被冯小楼有机可趁！
岳染抬起手，干脆利落地摘下金色罗刹鬼面具。
面具后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秋水为神玉为骨，见者无不惊艳。
然而这张美人脸上却有一道不浅的伤痕，从右边眼角划至右边唇角，仿佛南海明珠被劈裂，令人扼腕。
冯小楼见到她大大方方露出的脸，愕然片刻，睁大眼声音颤抖：
“天……姐姐怎么会伤成这样，小楼见了好心痛。”
说话之间她身子竟有些抽搐起来。
霍尔见状怜惜不已，抬起头厉声命令岳染：
“还不快戴上你的面具，你又吓着小楼了！”
这颐指气使的态度，惹得好几位官员站出来呵斥：
“放肆！身为兽人竟敢一再对主人无礼？”
霍尔闻言并不低头认错，反而不屑地指向岳染：
“你们懂什么，我能和她多说一句话，她都能高兴得哭出来！”
嚣张态度让京城百姓对岳染投去疑惑眼神。
这位女将军竟如此……轻贱？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我听说啊，当初霍尔病殃殃的不想结契，是岳染看中了他硬是要到身边的！”
“咱们这位女将军还挺好男色啊？”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
岳染瞥了眼人群中那几个带着淫邪笑容到处传播流言的人。
幕后的人刻意将这种传言传出去，又想针对她的名节来一刀，让她身败名裂，让百姓对她的尊重再去一层。
霍尔显然也听见了。
他俊美的面容上颇有几分宁折不弯的倔犟，眼眸中带着明目张胆的不耐烦。
岳染骑在马上敛着眸，居高临下俯视霍尔。
“刑部尚书秦大人，敢问依大楚律，兽人屡次以下犯上冒犯主人，当处以何种刑罚？”
岳染忽然高声问道。
刑部尚书秦越正是刚刚斥责霍尔的人之一。
他对着岳染一颔首：
“兽人一再冲撞主人不服教化，按律当受鞭刑，少则五十，多则不限！”
岳染微微点头：
“多谢秦大人。”
“定北军听令！”
数千定北军齐声道：
“是！”
岳染从腰侧拿出一根长鞭，同时开口：
“本将军的结契兽人对主人一再以下犯上出言无状，按大楚律，即刻执行鞭刑，并逐出定北军！”
她盯着霍尔那双变得不敢置信的眼睛：
“本将军心善，霍尔顶撞两次，就算一百鞭吧！”
霍尔惊了，他怀里的冯小楼与一旁被人忽视的太子楚寒天也惊了。
这是那个一直对霍尔平等尊重的岳染？
“岳染！你敢？”
霍尔低吼。
冯小楼悄悄地离开他怀里，躲到楚寒天身后。
她暗暗咬牙。
这是怎么回事？
岳染什么时候对霍尔这么不在乎了？
数名定北军战士打算来到霍尔身前，被霍尔厉声喝止：
“我是狼族少主！我是岳染的契约兽人！谁敢动我！”
岳染嗤笑出声，眼神一厉：
“我敢！”
她手中长鞭一挥，人们眼前一花，霍尔来不及动作，身上的银甲已经被岳染一鞭子抽得裂开。
霍尔吃痛，他抬起银灰色眸子瞪向岳染：
“岳染，你会后悔的！”
回答他的是岳染又一记狠厉长鞭。
霍尔上半身的甲胄全碎，身上鞭痕血迹瞬间晕开。
这是岳染送他的银甲，她说最衬他银灰色的头发。
今日她竟毫不留情毁了这身铠甲！
岳染亲自动手行刑鞭打冲撞自已的兽人，百姓中刚刚还有因为霍尔瞧不起她的，此刻又是满脸崇敬。
不过岳染只抽了两鞭，余下的让军士将霍尔绑了吊在城门外继续当众行刑。
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值得她亲自受累抽一百鞭。
霍尔狠狠咬牙一声不吭，一双充血的眼仇恨地盯着她。
他是狼人少主，今日被吊在京城门外当众处刑，今后颜面何存！
岳染得不到他的心，竟然想出这么龌龊的手段！
岳染抬起脸对着霍尔微微一笑。
恨吗？
你应得的。
这是你前世配合楚寒天强行解契伤我心脉废我武功的利息。
只是利息，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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