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7号地质监测站,这个深埋于山腹的冰冷洞穴,在栗江等人抵达后,竟如同磁石般,在残酷的末世中吸引着零星散落的幸存者。
或许是那扇被勉强修复、半掩的厚重金属门隔绝了部分外界的嘶吼,或许是沐华那微弱却总能指引“相对安全”路径的预知能力起了作用,又或许仅仅是绝望中的人们本能地趋向于任何能提供一丝遮蔽的角落。
短短数月,这个原本死寂的地下空间,竟渐渐汇聚起二十多条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性命。
他们中有拖家带口的普通市民,有侥幸逃脱的士兵,有沉默寡言的技工,甚至还有一位曾经的外科医生(虽然药品匮乏,他的技术更多用于截肢和缝合)。
简陋的铁架床被重新排列,用废弃的木板和帆布隔出一个个勉强算作“家”的格子。
角落那台锈死的发电机被拆解,零件被用来加固入口的防御工事——用沉重的废弃机械、扭曲的钢筋和从地面拖下来的巨石,在入口甬道狭窄处构筑起一道又一道简陋却坚实的障碍。
固石依旧杳无音讯,这成了压在栗江、沐华等人心头最沉重的石头。
每次外出搜寻物资的小队归来,都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但最终都被更深的失望取代,他们只能强迫自己相信,固石还活着,在某个地方战斗着。
然而,地下基地的“安稳”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脆弱得不堪一击,末世的阴影从未远离,它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随时可能露出獠牙。
第一次尸潮的预兆,是空气的异样。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肉在高温下蒸腾的腥臭气息,透过入口缝隙,丝丝缕缕地渗入地下。
紧接着,是地面传来的、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般的低沉震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
“来了!”负责瞭望的哨兵连滚带爬地从入口处的观察孔滑下来,脸色惨白如纸,“好多…数不清!像黑色的潮水!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警报瞬间拉响,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穴,瞬间炸开锅,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透了每个人的心脏!
“堵死入口!所有人!上防御位置!”穆棱的吼声如同炸雷,瞬间压下了混乱!
他如同磐石般站在甬道最前方那道由巨石和钢筋焊死的障碍后,手中紧握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撬棍。
夜飞、武钢、栗江等有战斗力的人立刻冲到各自预定的防御点,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磨尖的钢筋、沉重的扳手、自制的长矛。
没有武器的人则被安排去搬运最后的备用障碍物,或者照顾老弱妇孺躲进最深处的角落。
柳韵紧紧抱着被惊醒、吓得瑟瑟发抖的林悦溪,躲在一个相对坚固的角落隔间里,沐施施和那位外科医生也在这里,脸色同样苍白。
“轰隆——!!!”
第一波冲击如同山崩海啸般降临,入口处那道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数腐烂、扭曲的手臂、头颅、身体疯狂地撞击、撕扯着门板和门缝,沉闷的撞击声、刺耳的刮擦声、非人的嘶吼声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音浪,狠狠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
“顶住!!”穆棱双目赤红,用肩膀死死抵住障碍物,夜飞、武钢等人也怒吼着,用身体作为最后的支撑!
“噗嗤!”
“咔嚓!”
透过障碍物的缝隙,能看到外面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丧尸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层层叠叠,互相踩踏着涌来!
腐烂的肢体在撞击中碎裂,污血和内脏飞溅,它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只有最原始的、吞噬一切的欲望!
简陋的障碍物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金属门在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开始变形,门栓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门要破了!!”有人绝望地尖叫!
“退!退到第二道防线!”穆棱当机立断!
众人刚撤到甬道中段用废弃车辆残骸构筑的第二道障碍后,入口的金属门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饼干般轰然破碎!
腐烂的尸潮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死亡气息,疯狂涌入狭窄的甬道!
“杀!!!”
没有退路!只有死战!
穆棱如同人形绞肉机,撬棍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沉闷的骨裂声,将冲在最前面的丧尸头颅砸得粉碎!
夜飞身形如电,手中的钢筋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刺穿一只又一只丧尸的眼窝,武钢怒吼着,挥舞着沉重的扳手,如同打桩机般将靠近的丧尸砸飞!
栗江眼神冰冷,利用地形和速度,不断将丧尸绊倒、引向同伴的致命攻击点!
甬道狭窄,尸潮虽多,但无法完全展开,这给了防御者一线生机,污血和碎肉很快铺满了地面,变得湿滑粘稠。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每一次挥动武器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精神的极限拉扯!
战斗持续了不知多久,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衣衫,手臂因为无数次挥击而麻木颤抖,倒下的人开始出现。
一个试图帮忙搬运障碍物的中年男人,被一只从侧面缝隙钻进来的丧尸扑倒,瞬间被撕开了喉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冰冷的墙壁上!
一个年轻士兵,在奋力刺穿一只丧尸后,被后面涌上的尸群拖倒,瞬间淹没在黑色的潮水中,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闷哼和几只疯狂撕扯的手臂!
死亡!如此突然!如此轻易!如此……没有意义,他们甚至来不及记住牺牲者的名字!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悦溪!悦溪你怎么了?!”柳韵惊恐的叫声从后方传来!
只见被柳韵死死护在怀里的林悦溪,小脸涨得通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悲伤!
她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外面正在发生的死亡,那浓烈的绝望和痛苦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幼小的心灵!
她手腕上那个早己消失的小红点位置,皮肤下似乎有微弱的翠绿色光芒在疯狂闪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不要!悦溪!不要用能力!”栗江在厮杀间隙回头瞥见,心胆俱裂!
他厉声嘶吼,他深知林悦溪能力的代价,在这种规模的尸潮中,她一旦动用那禁忌的力量,后果不堪设想!
或许是栗江的吼声起了作用,或许是林悦溪自己也感觉到了那力量的可怕代价,她眼中的痛苦光芒剧烈挣扎了几下,最终那翠绿的光芒如同被强行压制的烛火,缓缓黯淡下去,她小脑袋一歪,再次昏厥过去,只是眼角滑落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尸潮的冲击似乎达到了一个顶峰,开始出现短暂的减弱迹象,入口处涌入的丧尸数量明显减少。
“它们…退了?”夜飞拄着沾满污血的钢筋,大口喘息,几乎虚脱。
“不…是外面的‘饵’起作用了…”穆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神疲惫却锐利。
他指的是基地外提前布置的、用腐烂血肉和噪音吸引丧尸的简陋陷阱。
当最后一只冲进甬道的丧尸被武钢用扳手砸碎头颅后,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哭泣声和伤者痛苦的呻吟在回荡。
甬道内,如同修罗场,残肢断臂、破碎的头颅、流淌的污血和内脏铺满了地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墙壁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脑浆,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
幸存者们瘫坐在血泊和尸骸之中,眼神空洞,身体因为脱力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
刚才并肩作战的同伴,此刻己成冰冷的尸体,被随意地堆在角落,连覆盖的布都没有。
柳韵抱着昏厥的悦溪,无声地流泪。沐施施脸色惨白,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臂,那位外科医生正在为一个被丧尸抓伤手臂的妇女进行紧急处理,动作麻木而机械。
栗江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胸口如同压着巨石。
他看到了那个被撕开喉咙的中年男人,他早上还笑着分给大家半块压缩饼干;看到了那个被拖入尸潮的年轻士兵,他昨天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家乡……死亡,如此轻易地抹去了他们的存在,只留下冰冷的数字和同伴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这句话在和平年代或许只是冰冷的哲理,但在这末世的地下堡垒,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它变成了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血淋淋的烙印。
每一次尸潮的冲击,都如同命运的巨轮碾过,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和永远缺失的空位。
这只是第一次。
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尸潮会在何时?规模会有多大?他们还能守住吗?还能……活下多少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劫后余生的疲惫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角落里,那扇半掩的、标着褪色“实验室”和骷髅头的厚重铁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通往更深地狱的入口,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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