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阶梯切割成锯齿状暗影，夏洛辰在阶梯上蹭着鞋跟上的松香碎屑。墙壁上只有几盏老旧的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绿色光芒。
柳清然握着的手电突然蒙上雾气，光束穿透黑暗时发出布料撕裂般的声响。
“这里好冷。”夏洛辰搓着手臂，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那架三角钢琴的琴盖半开着，象牙键上留着五道焦黑的指痕。夏洛辰的袖口扫过低音区时，某个琴弦突然震颤着发出呜咽。她看到漂浮的幽魂，焦炭般的皮肤正在簌簌剥落，露出底下的骨骼，断裂的肩胛处垂挂着半融化的琴弦，像一具被火焰重塑的蜡像。
“游魂。”夏洛辰的声带震动着凝结在空气中的松香颗粒，那些金色粉尘突然聚成旋涡状，"先不管它，我们看看其他地方。"
她们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扇房门。第一间房里堆满了蒙尘的破旧道具，歪斜的木质衣架上挂着几件褪色的戏服，满是岁月的痕迹。第二间是简陋的化妆室，布满裂痕的镜子上结着厚厚的蛛网，梳妆台上散落着几本发黄的旧剧本，纸页边缘已然卷曲。第三间像是储物室，各种老旧的乐器杂乱无章地堆放在一起。角落里，一个破损的提琴盒孤零零地躺着。
当第四间房门被推开时，夏洛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墙壁上挂着一些褪色的画作，边缘已经有些剥落；地板上零星散布着凌乱的物品，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她走到房间的角落，发现墙壁和地面有一些碳化的痕迹，那味道正是从这里传来的，但她想不起来为何对这种味道如此熟悉。
那些蜷曲的纹路突然在她视网膜上重组成画面：燃烧的窗帘，翻倒的松香罐，琴弦在高温中崩断时发出的尖锐鸣叫。冷汗顺着她的脊椎滑进衬衫后领，呼吸间满是灼热的灰烬味。强烈的压迫感骤然袭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出去。"柳清然攥住她颤抖的手腕。她们离开后，所有门扉突然同时发出合页锈蚀的呻吟。那只幽魂缓缓转过身，原本空洞的眼睛突然变为诡异的绿色，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水晶吊灯在夏洛辰视网膜上晕出三重光晕，她松开领口纽扣，舒缓剂在舌尖化开。
"好点了吗？"柳清然递给她一杯水，水珠顺着手腕内侧的滑进袖口。
"嗯，江倩的药很管用。"夏洛辰右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跳渐渐平缓。
“要做净化处理吗？”柳清然着沙发扶手，远处传来水晶杯相碰的清脆余韵。“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有灵能。”
“清然，灵能的事急不来。”夏洛辰袖口掠过茶几边缘，凝视着地板花纹，“普通的游魂……也有存在的权利。”
突然爆发的哄笑让水纹震颤，柳清然起身时腕表擦过夏洛辰的西装下摆，秒针跳动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重返排练室，聚会也接近尾声。汪君婉正举着酒杯，"敬永不落幕的艺术。"
月光像匹银缎滑过柳清然的眉骨，在她睫毛末端凝结成细小的光珠。夏洛辰的视线追着那粒光珠坠落，看着它消失在对方衬衫领口晕开的暖玉色肌肤里。最后一位剧组成员带走了走廊的喧闹，老式座钟的铜摆突然停滞。
“看够了吗？”柳清然忽然开口，惊醒了凝固的时间。她侧脸时下颌线割裂月华，在夏洛辰瞳孔里划出银河带。
夏洛辰指尖着窗棂雕花，嗅着对方身上飘来的栀子花香："夏明珍藏的勃艮第，都没你侧脸醉人。"她看着柳清然耳后碎发被风掀起，血管跟着那频率振动。
"回房。"柳清然转身时高跟鞋跟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叮叮当当越过阶梯，夏洛辰追到台阶时，她正抬手抚过栏杆。
"回房间，可以亲你吗？"夏洛辰勾住她抚着栏杆的尾指，"就一下……"
柳清然突然旋身，月光从两人相触的指尖漏下去，在台阶上投出纠缠的影：“明天查出线索，”她屈指弹了下夏洛辰的眉心，"奖励你亲手帮我系纽扣。"
壁灯暖光在苏瑶裙摆上晕出涟漪，当听见两人脚步声临近时，她忽然将后背贴紧墙面，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洛辰……”她交叠的指尖微微发颤，“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关于我妈妈……”尾音裹着潮湿的水汽。
柳清然的鞋跟在地面划出半弧，苏瑶的发卡正对着她折射冷光。夏洛辰的袖口掠过她手背，残留着松香气息。
夏洛辰这才想起，自已很久都没有问过医生她母亲的状况，一时有些愧疚。“进屋里说吧。”
苏瑶突然仰起脸，"有些话......"她眼尾泛起的水光，精准落在夏洛辰瞳孔中央，"只能对你说。"
她转向柳清然时，蓄在眼眶的泪水突然簌簌掉落，"清然姐姐这么温柔......"她将"温柔"二字在舌尖缠绵地碾碎，"肯定不会计较这点小事吧？"
柳清然攥住夏洛辰西装下摆的力道让布料泛起波纹，她清晰看见苏瑶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那是猎手看着猎物踏入陷阱时的微笑。
“你等一会儿。”夏洛辰对苏瑶说了一句，拉着柳清然进了房间。
“清然，你也知道她的情况，她就只有母亲一个亲人。而且……”喉咙滚动的频率让领带微微歪斜，“她也没什么朋友……”
“她完全可以在这里说。”柳清然瞪着夏洛辰，“你不是怀疑她接触过风衣男吗？你就不担心？”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夏洛辰扣住柳清然的手腕，“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柳清然咬了咬唇，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情绪。"二十分钟。"她盯着腕表跳动的秒针，"多一秒你就别回来了。"
夏洛辰的吻落在柳清然绷紧的唇角，拇指抚过她咬出齿痕的下唇："谢谢领导。"
房门开合的瞬间，苏瑶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眼底隐隐带着笑意。“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夏洛辰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好。"
月光洒在石板路上，树影稀稀疏疏地铺展着。两人走在石板路上，听着草丛中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苏瑶的话打破了宁静，“主治医师说……她可能撑不过这个月。”她突然扯动嘴角露出惨笑，“我们已经搬回家里住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和林妍。”
夏洛辰脚步一顿，"医疗账户我会续存，你不用担心钱的事。"
苏瑶突然抓住她的腕表又猛地松开："上周预缴的二十万……"她盯着表盘反光里的自已，“你也不是我什么人，我还不起。”
“不需要你还……”夏洛辰还没说完，话音被苏瑶突然贴近的呼吸截断。
“你就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苏瑶的指尖悬在她领口，喉间颤音被压成气声，"包括那晚我们......"
夏洛辰的视线擦过假山阴影，“听说你和张锡成在谈恋爱，你不该再纠结这个问题。”
苏瑶突然笑起来，眼尾被夜风吹得发红。"他只是在追求我，"她咬住"追求"两个字，"我们并没有到那一步。"
绕过假山时，夏洛辰脚尖碾着枯枝，“当时巷子里倒着的换成别人……我也会出手的。”她盯着苏瑶肩膀淡去的疤痕，“或许你对我只是感激之情呢？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苏瑶咬住口腔，那声自嘲的笑像撕开包装纸般裂开，"好好生活吗？"她望着夏洛辰被月光勾勒的侧脸，喉间无声滚过那句："对不起。"
当发出信号时，她在心里对阴影中的男人说：“动手吧”。这个指令让胃部翻涌起恶心感——就像那晚被他按住时，床脚裂缝中渗出的霉味钻进鼻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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