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男生宿舍的阳台上闪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微弱到似乎风一吹就会熄灭。
趴在阳台上的俞闻卿呆呆地望着远处辽阔无际的黑暗。
手里的烟头火光如一盏点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但又倔强的不肯熄灭。
“给我一根。”
俞闻卿回头，林万森拉开阳台的门走到自已身旁，伸手跟自已索要着烟。
此时他的表情憔悴，眼圈也有些发黑，胡子看上去也有几天没刮了，整个人显得有些邋遢。
“你会抽烟？”
俞闻卿掏出一包已经抽了半包的玉溪，从里面抽出来一根，和火机一起递过去。
林万森接过烟叼在嘴里，捂着火机熟练的给自已点上烟。
“高中就会抽了，”林万森猛吸了一口，吐出青白的烟雾消散在黑暗中。
“我们小县的学生，基本从初中就开始接触烟酒了，我这还算是晚的。”
“很奇怪吗？”
俞闻卿点点头，“有点，印象里你平时酒都不碰。”
林万森捏住烟，用无名指轻轻弹了弹，烟灰立马脱落，淡淡说道:
“她平时接受不了烟味，所以就戒了。”
“哦。”
俞闻卿轻轻嗯了一声，不打算接他的话题聊下去，但是林万森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当时我们两个甚至都还没在一起，就是在一节实验课上无意听到她和别人聊天时说的，可能连她自已都不记得了。”
“我当时甚至还心想，这样我是不是就算赢在起跑线上了？”
林万森露出一抹苦笑，“好笑吧？”
俞闻卿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评价，给出什么反应。
摇头?面对“袒露真心”的林万森，俞闻卿没办法昧着良心。
点头?但他又没做错什么。
所以只有保持沉默。
“她被网暴了。”
“嗯？”
沉默良久，林万森嘴里冷不丁的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看着俞闻卿疑惑的眼神，林万森叹了口气，低头捣鼓了一会手机，然后点开了一个长截图给俞闻卿看。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生正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举止相当亲昵。
不过照片的拍摄的角度有些刁钻，似乎是躲在树后偷拍的。
但是下面的照片里，是一个男生站在宿舍的楼下，仰头望着面前的女生宿舍，周围不少拒绝的看客。
第二张的男主角是林万森。
第一张却不是。
“这是？”俞闻卿皱着眉。
“因为当时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她一气之下就一直躲着不见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把我拉黑了，所以我只能去女生宿舍楼下蹲着她。”
“后来不知道被谁拍到发到了学校的贴吧上，然后帖子就莫名其妙的火了。”
“再后来女主角……也就是她，被人们扒了出来。”
“那，应该还不至于到网暴的程度吧，正常吵个……”
俞闻卿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联系到前面的第一张照片，答案呼之欲出。
“那么……”
林万森点点头，“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她和别的男生的照片发了出来，直接发到了学校的贴吧。”
“虽然帖子很快就被删了，但私底下每个群都在转。”
“那是有人故意发出来的吗？”
正常人应该也不会特意去拍一个男生和女生的亲昵行为，除非是有意之举。
林万森摇摇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事后更多关于她的事情被曝了出来，有她高中的时候同时交往校内校外两个男生的同时还网恋着一个。”
“还流出了她上中年男士车的照片，传出了她私会被包养的消息，还有在外面做着yj，很多这种……”
“这……其实也不一定都是属实?说实话，感觉有点夸张了……”
俞闻卿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林万森点点头，“虽然她事后解释过照片上的男人是她的父亲，但是人们与其听她的解释承认自已的错误，不如说更愿意相信她是在狡辩。”
“谣言一旦产生，就已经成了事实。”
“……”
“事后我马上去找了她，一是想要因为她被网暴跟她道歉，二是还是想要质问她。”
“你猜她怎么说？”
林万森猛吸了一口烟，苦笑。
“她大骂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就是在报复她，指着我的鼻子问现在我满意了？”
“我从没见过她发疯的样子，抓着我的头拳打脚踢，破口大骂没有一丝淑女的样子。那时的她是那么陌生，她那么陌生，看我的眼神也那么陌生……”
“然后我就明白了，我还是不了解她……”
林万森的语气平缓，没有一丝波动。
俞闻卿静静的听着林万森的叙述，他知道，这个时候林万森需要的是一个合适的倾听者……自已可能也是。
最终，说累了的林万森熄灭手机，不动声色地揣回兜里，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你呢？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刚接触吧?”
林万森余光看着俞闻卿手里的烟。
俞闻卿看着手里的烟，点点头，“就这两天。”
一开始确实有些不习惯，甚至还会被呛到，但是逐渐地身体开始适应尼古丁……
不过他并没有到那种上瘾的地步，只不过会在思绪混乱的时候来一根。
他自认为他的自控能力还算过关。
烟不过是可以帮他缓解这几天想尽办法都挥之不去的压力。
自已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去了。
他害怕回到那个房子，他害怕那个女生，他害怕未来等待着他的一切。
逃避真的是种毒药，让人上瘾。
“遇见什么糟心事了？”
一旁的林万森突然开口。
俞闻卿弹了弹烟头。
“为什么这么问？”
林万森瞥了他一眼，“因为据我了解，你不是那种会为了耍帅抽烟的人。”
“而且……你已经在宿舍里待了一个星期了，给人的感觉就跟缩在学校里躲着什么似的。不是犯事了就是躲情债。”
“……”
“你想多了。”
沉默许久，俞闻卿笑了笑。
“这不是最近快期末考试了吗？想留在学校多复习一下，免得挂科。”
“拉倒吧，要是常威说这话倒还有几分可信度……不过他的话估计也不会复习，更可能跑去老师面前狂刷存在感求捞。”
林万森开着玩笑，根本不信他这番话，“绩点前几基本能拿奖学金的人还会挂科？”
俞闻卿沉默，良久的沉默。
而一旁的林万森就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他一起看着远处……或许他也只不过是想找个伴。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容易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两人就这么站着，站了许久。当俞闻卿再次递过烟盒时他拒绝了。
“如果遇见了就好好珍惜，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很容易，但是被一个人喜欢很难。”
“人家心里是喜欢你的。”
俞闻卿皱眉，“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如果人家不喜欢你，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缩在宿舍里当王八?”
林万森在瓷砖上碾灭烟头，往窗外一弹，笑道。
俞闻卿叹了口气，老实说道。
“你不懂，我跟你不一样，没可能的。”
林万森自嘲地笑了笑，“呵呵，是不同，我才是没可能的那个。”
“所以啊……”
林万森拍了拍俞闻卿的肩膀，转身离去。
“不要像我一样……当个傻逼。”
剩下他一个人在阳台吹着冷风。
他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刚刚林万森说的话。
什么叫傻逼？
明知道宁芝不喜欢自已，还不死心的一个劲地往上凑？
但是宁芝不是秦雯雯。
可他是傻逼吗？
他思索着这个问题，不愿承认。
直到烟头烫到手指，他才抖了抖把手里已经烧到头的烟丢掉。
他感到头痛，拿出烟盒想要再抽一根时却停了下来，然后默默把烟盒收了起来。
最终叹了口气，扭头在水龙头前洗了把脸。
清醒完的俞闻卿回到寝室。
看着只有他和林万森的宿舍。
“他们两个呢?”
林万森摊摊手，“这个得问你，是你牵的红线。”
俞闻卿挠了挠头。
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看到来电人俞闻卿愣了一下，犹豫之后还是接通。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
听着的电话俞闻卿眉头逐渐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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