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直从上午开到下午两点，终于在蜿蜒的小路尽头抵达一个村子。
“醒醒孩子们，咱们到了。”
俞闻卿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
坐在副驾驶的李雪琴透过后视镜，正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自已和陆念晴。
看来这段时间这两个孩子磨合的还不错，这让她感到很欣慰。同时心里的那块巨石也落了地。
自已起初决定要和俞秦川再婚，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孩子，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相处不好而心生间隙。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俞闻卿看着坐起身子，闭着眼“左摇右晃”的陆念晴，似乎未完全醒盹。
俞闻卿看着不远处熟悉的村子，这才发现村子比去年还要冷清。
到了村口，俞秦川放慢速度打开车窗，从一旁拿过已经准备好的烧鸡，对着车窗外不远处的房子喊道:
“喂！臭儿！在家没！”
过了一会，破旧的瓦房里走出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男人头发糟乱，胡子拉碴，牙齿微微往外撅，除了有地方住，简直与流浪汉无异。
男人看到俞秦川后立马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姿势有些滑稽。
“这是给你的。”
来到跟前，俞秦川把手里的烧鸡递到地方手里，叮嘱着:
“吃不完记得放冰箱里，就是上次你根叔送你的那个大白箱子，不然会坏掉。”
“嗯嗯，谢，谢谢……”男人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川哥！是川哥！”
“小卿哥，你，你是卿哥嘿嘿……”男人突然看到后座的俞闻卿，看清之后咧出一排发黄发黑的牙。
“臭儿哥好久不见啊。”俞闻卿也热情的打着招呼。
“哦对了，这个是卿哥的，嘿嘿……”
男人从他破旧的衣服口袋翻了半天，最终掏出什么东西，握拳递给俞闻卿，像是在献上什么宝贝。
“给我的?”
俞闻卿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看了一眼，是那种一毛钱一个的棒棒糖。
“这是谁给你的?”
男人用力地点点头，“婶！她丢东西啦，俺帮她找回来啦，嘿嘿……”
“什么东西?”
“大镯子！”男人骄傲地喊道，似乎是想向所有人炫耀他的“功绩”。
俞闻卿想了想，收起糖，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递过去。
“俺不要！”男人跟拨浪鼓一样摇晃，“是俺给卿哥糖，不是卿哥给俺糖。”
俞闻卿笑笑，“没事儿，下次见面你再给我糖不就行了?”
男人低着头琢磨了半天，终于伸过手接过俞闻卿的糖，露出一排缺洞黄牙。
“好！下次俺给卿哥草莓味的！”
车辆再次发动。
“那是谁?你跟他很熟吗?”
陆念晴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戳了戳俞闻卿。
俞闻卿点点头，“他是我们村里的守村人，我们都管他叫臭儿，真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
副驾驶的李雪琴愣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词有点陌生，“守村人?那是什么?”
开车的俞秦川解释道:“就是在村门口守着村子的人。”
“就跟小区保安一样?”
李雪琴没有听过守村人的说法，觉得可能是俞秦川村里的习俗。
俞秦川点点头，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小，也是听我爸说的，当年在村口发现他时才七八岁，已经烧到不省人事了。”
“然后我爸他们几个人合计凑了点钱，送去村里诊所，结果是病治好了，但脑子让烧坏了。”
“后来村长念他可怜就让他在村口做个守村人。”
“村里人没事的时候都给他塞一点东西，意思就是守着村门吃百家饭。”
“那他喊你哥?”
陆念晴扭头看向俞闻卿继续问道。
刚刚的男人怎么看都应该是和俞秦川一个辈分的。
“小时候有一次看见他在被几个同学欺负，就过去帮他赶走了欺负他的人。”
俞秦川笑了笑，“自那以后他就一直乐意跟在这小兔崽子后面，还喊他卿哥。”
俞闻卿撇了撇嘴，“当时你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揍了我一顿。”
“你小子也不说，我当时还以为你欺负人家了。”
“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应该是。”
“……”
车子在村子里不断兜转。
每逢过路的行人都会打个招呼。
俞秦川和俞闻卿几乎是从小在村子里待大的，直到俞闻卿上初中才搬到了市区。
村子里的人相互之间几乎都能叫的出名字，攀上点亲。
这个村里的原住民一共还有400多户，村里的户籍对外开放后陆陆续续又迁过来六七百口。
他们平时也不住在村里，单纯只是把户口迁到村里，因为一个农村户口对求学还是享受工作福利都有一点帮助。
原住民每年都会享到村子里发的福利，比如几桶油几斤猪肉和两袋大米。而后来迁过来的人都无法享受到这些。
在兜转了将近二十分钟后，车子最终来到村子东边的一处院落。
一个壮挺的老人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一样静静地看着车子驶近。
直到几人下车，老人才走上前来。
“回来了。”老人的声音沙哑但有力。
“嗯，回来了爸。”
“爷爷！”
俞闻卿看到陆爷，开心的打招呼。
这时陆爷才露出笑容，点点头。
“这时雪琴和念晴。”俞秦川向俞爷介绍一旁的李雪琴和陆念晴。
“您好。”
“爷爷好。”陆念晴似乎也很紧张。
俞爷视线在李雪琴和陆念晴身上停留了一会，点点头，“嗯，进去吧。”
俞爷走在前面，剩下的人在后面提着大大小小的年货。
“咱爹……好像不太喜欢我?”李雪琴似乎有些担心。
俞秦川笑笑，“别在意，他老人家一向好面子。他在电话里一直叮嘱过年把你和念晴带回来。”
听闻这话，李雪琴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奶奶！”俞闻卿跑上前，扶着俞奶的胳膊，“你这大冷天还出来干啥。”
“听到动静就出来看看。”俞奶招呼众人进屋，“快点进屋吧，屋里暖和。”
众人被接进屋后，俞秦川简单询问了一下俞奶的身体状况，而俞爷则是默默地坐到靠窗的位置给自已卷着旱烟。
“这就是雪琴和念晴吧。”
俞奶看向从进屋后就一直没好意思坐下的李雪琴和陆念晴。
“您好，唐突造访给您添麻烦了。”
俞奶摆摆手，随和地笑道:“行了行了，都进一家门了就不讲这些客套的了。”
“念晴，和奶奶打招呼。”
“奶奶好。”
“哎！”俞奶眯眼盯着陆念晴看了一会，笑道:“这丫头也怪俊俏，这么紧张做什么呢?行了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吧。”
俞奶扭头看向俞爷。
“老头子，赶紧去把西屋的炕烧一下，然后把屋顶上挂的腊肠取下来。我一会去把西屋收拾收拾。”
俞爷用手指捏灭抽到一半的旱烟，起身出门。
屋里，俞奶简单地询问着李雪琴和陆念晴的一些状况，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
听的一旁俞闻卿有些犯困，说了一声后便起身往院里走。
12月份的冬天，俞爷穿着一件白色的坎肩，高举斧头用力地劈砍着木段，手臂肌肉线条分明，犹如一台机器。
俞闻卿撸起袖子，“爷爷，我来帮你！”
俞闻卿想要从他手里拿过斧头，但是俞爷摇摇头拨拉开了他。
“这木头刺手。”
几次争执不过，陆爷叫住了他。
“回去歇着，明天早上你去赶集，带上那丫头，买点儿愿吃的。”
“你付钱，别慢着人家。”
说到这，俞爷突然抬起头，警惕地看向屋子的方向，然后从贴身的内兜里掏出一块鼓鼓的布，神秘兮兮地递到俞闻卿手里。
“别让你奶奶看见。”
俞闻卿打开后，里面是零零散散的零钱，很多，大概有三百?
“这您哪来的?”俞闻卿抬头看着俞爷。
俞爷咧着嘴笑笑，“打牌赢了一点。”
“不知道您还有这兴趣啊?”
“你奶打麻将老输钱，我得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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