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过后，海棠花瓣璀璨凋零，落满青石路。
阴云散去，一抹阳光跃入望江楼窗户，温暖着墨离的侧脸。
墨离轻轻蹙眉，缓缓睁眼，先是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已竟躺在白川怀里。
“这……”
墨离身体一滞，赶紧爬起来，这动静也唤醒了白川。
“唔……”白川小猫似的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向墨离，“几点了？”
“大胆！”墨离一喝，吓得白川清醒过来，“你怎么坐在我旁边？”
“你一大清早叫什么叫！”白川打了个哈欠，重重捶了墨离一拳头，“昨晚你摔倒了，醉得不省人事，也没人管，难道叫你躺在这冰凉的地板上？非要落枕了不可！”
墨离按下心中不爽，整理一下衣服，最终只是轻哼一声。
“墨总都督！”九霄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迎上来，“怎么？一夜都在这里？”
“喝多了，不打紧。”
墨离赶在白川开口前解释道。
“九霄姐姐……”白川打量九霄，看那样子春情丹的药效已经退去，“昨晚睡得好不好？”
九霄轻哼一声，想起白川的恶作剧，心中恼了，拂袖走到一旁。
白川赶紧追上去，撒娇似的拉住九霄衣角。
“九霄姐姐！”
“你……”九霄红着脸，压低声音，“你怎么做出如此混账事？昨夜为何给我酒里下药？为何将我和江公子锁在屋里？”
“生气啦？”白川仔细品味着九霄的每一个表情，“九霄姐姐别恼我，我是在帮你啊！”
“帮我？”
“因为我知道，九霄姐姐心悦江公子……就算此刻没有，以后也会有……”
“胡说……”九霄大惊，捂住白川嘴巴，慌张四顾，“莫要这样给我惹麻烦。你初来乍到，又与我和江公子才认识，怎么能如此造谣生事？”
白川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这时候，江沐辰也走下堂屋。
“江公子……”
九霄回眸，却赶紧避开目光，不敢与江沐辰对视，只是轻轻行了个礼。
“九霄姑娘……”
江公子回礼，偷偷看了九霄一眼，带着一些关切。
白川和墨离，目光游走在九霄和江沐辰两人之间，察觉到气氛微妙。
“江公子该回府上了，”九霄如梦初醒，提醒道，“我送送你。”
“嗯，那就谢谢九霄姑娘。”
九霄领着江沐辰往外头走，白川和墨离远远跟在后头。
“这……什么也看不出啊……”白川蹙眉凝神，喃喃自语，“昨晚，他们到底……”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墨离伏到白川耳边，“你看江沐辰的手腕……”
跟着墨离的提醒，白川翘首，目光落在江沐辰袖口的位置，只见江沐辰抬手时，露出一段缠在手腕上的手帕，上面还隐隐沁出一道血痕。
“看见那道刀伤了吗？”墨离用自已的手腕比划道，“那是用来放血的，以快速解除春情丹药力。”
“什么？怎么会？”
“我是习武之人，这种事情不会看错。”
“他……”一个初级攻略对象竟然能抵抗住春情丹？白川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他就算是这样难忍也……也不肯碰九霄姐姐一下？”
“是。”
墨离扭头，冲白川笑笑，眼神中似有玄机。
那我……输了？
白川不服地轻哼一声。
九霄送过江沐辰，转身走回堂屋。没等白川回过神，墨离迎上前。
“九霄，可否劳你帮夕颜好好打扮一番。”
“哦？为何？”
“我今日要迎她入府上，以佳肴美酒款待，为昨天在望江楼的无礼赔罪。”
墨离说罢，转身离开。
白川不解，赶紧追上去。
“不是我输了吗？”
“不，是你赢了。”墨离轻叹一声，“虽然有点意外，但九霄和江沐辰的确是在昨夜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我愿赌服输。”
“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哪怕是用了春情丹。”
“你，”墨离停下脚步，看向白川，“果真是什么都不懂。昨夜什么都没发生，正好说明，他们有情。”
不懂。
白川眉头紧锁，轻轻摇头。
墨离不耐烦地轻哼一声，用刀柄抵住白川肩膀，引她看向九霄。
“用过春情丹的人，第二日眼角、耳廓泛红，双手也会控制不住地发抖，你可看见九霄有类似症状？”
“没……”
“九霄是什么人物，能闻不出酒里有东西？我昨夜是笃定你这一招必先被九霄识破，才与你赌一场，却没想到她却将计就计……”
“你是说，九霄姐姐昨晚压根没喝……”
“一个在试探一个在克制，你说算不算有情？”墨离哼笑一声，“赶紧去准备，我一个时辰之后，派马车过来迎你。”
墨离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开。
白川看着墨离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
“夕颜姑娘，”九霄喊一声，打断了白川思绪，“来我房间。”
“哦……”
白川看过去，九霄目光冷冷的，还没消气啊……
九霄厢房中，白川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坐在梳妆台跟前，盯着铜镜里的倒影。
九霄正为白川盘发，看也不看她一眼。
“九霄姐姐……”
“别说话，墨总都督的马车很快就到了。”
“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白川想起上一次九霄死在她怀中时留下的遗言，不免心头一酸，红了眼眶，“我真的没有恶意…”
“那是何故？”
“只是…”白川也不好细说，“你可相信人与人之间，有命定的缘分。”
“不，我不信，”九霄顿了顿，终是看向白川，“人与人之间，缘从心头起不知来处，若是在这短短的人生当中能够相识相知，排除千难万险，也能在一起，那才是弥足珍贵。”
“可……”
“若是纠缠着那所谓命定的缘分，不知疼惜对方，肆意挥霍美好的感情，哪怕天作之合，到头来也会一拍两散。”
“九霄姐姐……”
“夕颜姑娘，可是想要撮合我和江公子？”
“……”
“我不知你误会了什么，但你的做法是大错特错了。”
“九霄姐姐，对不起……”
“你还年轻，玩心太大，我和江公子不怪你，可你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
“是……”
“而且若我真有心悦之人，也绝不希望和他是因为一颗春情丹开始的，”九霄不知想到什么，垂目一笑，“好在江公子是君子中的君子，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白川闷声点头，心中惭愧不已。她从小到大从未对谁真正动心，更不曾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自然不懂人心之玄妙，这或许就是她攻略时邃屡战屡败的真正原因吧……
“好了，”九霄轻轻拍了拍白川的肩膀，“夕颜姑娘打扮起来，更漂亮了。”
白川看看镜子里的自已，在九霄手中变了模样，温婉可人，如一朵刚刚被露水浸润过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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