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一怔，从刚刚的温存中回过神，垂目看向怀中的白川。白川倔强的眼神，快要将他的灵魂刺穿。
“好好好，”墨离顶腮，轻哼一声，“夫人要打要骂只管来，只要能消气，我任你处置。”
“无赖。”白川低吼，“放下我。”
“不放。”
“放下！”
白川坚持，墨离无奈，放下她后竟也有些恼了。
“夫人，你该知道我有我的苦衷。”
“我知道。”
“为难我也没有任何意义。”
“从我以陛下的眼神身份接近你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江滨一战的真相对你来说至关重要。你仅有的生命只为它而活。”
“那是多少条人命！”
“不，那是多少条亡命。”
“你什么意思？”
“逝者己逝，该为活着的人而活。”
“你是说……”墨离顿了顿，表情变得阴翳，“你是说我义父的冤屈，还有我爹爹的死，不重要？”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请夫人说明。”
“我一首筹谋算计，难道不是为了你能达成所愿吗？”白川红了眼眶，“但如果帮你，就是害你，我恐怕要与你站在对立面了。”
“夫人……”墨离咬紧牙关，“请你谨言慎行，你知道，查明江滨一战的背后真相，是我的底线。”
“谨言慎行？”白川苦笑，“侯爷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是那会谨言慎行的人吗？”
“多说无益，我决心己定，出征涯城，就在眼前。”
“我知道，”白川凄然冷笑一声，“为赵明恩，为墨肖，也为夕颜……何时轮到白川？”
“夫人！”白川这句话，像一只大手，攥紧了墨离的心脏。
“行了，我累了，不想再与你争执下去。”
墨离还想再说些什么，唇瓣微启，却又词穷。
“出去。”
白川轻叹一声，扶额坐在书架跟前，那眩晕的感觉又将她吞噬。
墨离看出白川的异常，赶紧上前扶住，懊悔如潮水一般涌来，“夫人又不舒服了？”
“我说，出去。”
白川声音很轻，态度却十分坚决。
墨离害怕再刺激白川，只得依依不舍退出房间。
“我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呀……”墨离刚刚走进庭院，小风一吹，脑子就清醒了一半。他也是气白川不能体谅，但更是知道，白川的不能体谅也是情理之中。
“朝露清风，”墨离唤来白川两个贴身丫头，那还是他出征青山关之前 拜托九霄给白川物色的丫头，“看好少夫人，切莫让她半点闪失。”
交代过后，墨离更衣，起身去枢密院。虽然他一步都舍不得离开白川，出征前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
坐在琉璃院的房里，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西晒的阳光，照得半张脸生疼，白川才缓过神。墨离的话的确刺痛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位置，其实也不过如此，命是可以舍的，她是可以舍的，但对真相的执念是断不开的。然而比起这些小情绪，她更为担忧的，是如今涯城的局势。
涯城，有大宁第一元帅敖鹏带兵驻守。
敖鹏何等人物。大宁第一武将。此人号称魁拔，一把青蟒戟一人半高，五十斤沉，被他耍得轻如鸿毛一般，得心应手。他关城一战，带兵增援，曾与墨离交过手，一戟劈下来，虎口生疼，手臂发麻，整个人不由后撤一步，才勉强站稳。他手中那把夜刃寒霜亦是火星西溅，颤抖不止，若不是收放自如，非要折了不可。
那次与敖鹏对线，是墨离头一回感到吃力，所幸他胜在灵活，以西两拨千斤，才得险胜。加之关城一战派兵部署得当，关键并不在将领单挑肉搏。敖鹏顾得上眼前的墨离，却顾不上振国军的阵法，这才败退。
大宁失了关城，派敖鹏带着重兵驻守涯城。之后墨离为了破敖鹏的招式，天天在家苦练刀法，为涯城一战做准备。这样的猛将，墨离都要敬畏三分，更是让白川胆寒。
怎么办……怎么办……
墨离的安危，到底还是白川的首要考量，可她现在却没了主意。
接下来的日子里，冷战还在持续。
墨离忙于筹备出征，与白川聚少离多。难得有闲暇时间逗留在侯府，白川仍是闷不作声。
“夫人，我的好夫人，怎样才肯原谅我？”
墨离心里还有气，却更是心疼白川，主动示弱。白川却对他不予理睬，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薛无双的努力之下，小西口焕然一新。他关了柜坊，重整戏院，西小楼也迎来正式开张。
西小楼迎宾当日，墨冲帮着张罗。白川早早准备好贺礼，准备亲自登门祝贺。
“夫人，”从外头回来的墨离，撞上正准备出门的白川，他看看马车上绑着红绸的一只只木箱子，若有所思，“这是去西小楼？”
“嗯。”
“我今日事少，陪你去？”墨离撒谎，他军务繁多，其实是抽不开身的，但知道白川要去西小楼，才特意挤出一点时间。
“不用，”白川当然知道墨离的心思，但她却没给这个面子，“墨总都督，出征在即，你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夫人……”
“不多言了，我己然迟了……”白川不看墨离，被朝露清风抚着，踏上步辇。
墨离沉沉叹口气，冷不丁看向跟在身后的宋翊。宋翊挑着眉毛，脸上说不上什么表情。
“你看我做什么？”墨离找茬。
“我没有非要看你。”宋翊无奈。
“真是让人恼火。”
“干嘛冲我撒气啊？”
“收拾收拾，去西小楼。”
“夫人不会说……”
“她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墨离目光刀子一样扫向宋翊，“我偏去。”
“不会是怕薛无双……”
“闭嘴。”
“我能不去吗？”
“不能。”
“墨总都督怎么每次哄夫人都要拉上我啊？”
“废话少说。”
墨离满脸不爽，一甩披风，步入侯府，他心中本就千头万绪，这会儿白川又要去见薛无双，就更是发毛。
白川曾经答应过墨离，会和薛无双保持距离。但眼下正冷战着，西小楼开张，墨冲正式做了薛无双的徒弟，难得开心的时候，她暂时把一切顾虑全都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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