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墨冲突然握紧拳头，双目猩红，“我不学无术，染上恶习，欠下巨额债务……不连累大哥，不连累母亲，不连累各位姨娘、妹妹和侯府……我这就去落葵府鸣鼓，自告……”
墨冲说罢，墨离就是一愣，他从未指望过这个扶不上墙的弟弟还能有些许担当，眼下会听到这一番话，的确令他深感意外。
白川一直站在门口，听墨冲如此表态，也是一愣，转而又感到欣慰。不愧是花城的男人，到底还是有些可爱之处的。花城小四口的柜坊，在游戏中的设定本来就是为了警醒玩家不要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正因如此，滇国律法对因赌博而欠债的罪行处罚格外严重，墨冲输掉的四百五十万两，都够流放的了……
墨冲站起身，就要朝着门口走去，柳月容急了眼，冲过去给他一把拽住。
“不可！不可啊！”若刚刚还是假哭，柳月容这下是真的慌得失了态，不顾妆容，头饰上的吊坠也跟着她剧烈摇摆，“眼看就要御考了，你……你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拿到这次的御考资格！母亲我还盼着你高中呢……”
花城御考，三年一次，符合规定条件的男子皆可参加。御考不同于殿试，专为五品及以上官阶府上的郎君设置，由滇帝亲自出题，高中者即可面圣，直入要职，里头的门道可多着呢。
“母亲……”墨冲冷笑一声，“你别装了，我难道不清楚自已的实力？我怎么进的这次御考，你不说，就真以为我全然不知吗？”
“胡说什么呢……”柳月容周身一滞，目光冷不丁落在墨离身上。“当然……当然是你这一年辛苦得来！”
“够了！”墨冲大吼一声，“我看见你给学政院的人塞银子了！这样窝囊的侯府二公子我不要再当了！”
“你！”柳月容气急，重锤墨冲肩头，几乎是同时，又心疼不已，语气软下来，“我冲儿乖……不去落葵府，不去自告啊……”
“母亲……”
“求求，求求你，离哥儿，”柳月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被墨冲扶住，“冲儿好歹是你的弟弟，求求你念在这一点血脉之情……救救他吧……”
“母亲……”墨冲终是不忍心看见柳月容如此伤心，垂目落下眼泪，“大哥在小四口已经帮我脱身一次，仁至义尽了……”
“不！不！你大哥有办法，连陛下都偏爱着他……他有办法！”
一只金裳凤蝶，竟是牵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或许，这个任务的本身，就是要让玩家被迫搅和进墨离的家事，祝墨离成为这侯府真正的一家之主。
白川突然脑子里闪念这么一想。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只听得见柳月容的抽泣声。
墨离眉头拧在一起，不言不语。
方素锦和王娇儿面面相觑，脑子飞转，也都不知该怎么处置。
不知过了多久，倒是三位姑娘，终于是坐不住了。
“大哥，”墨舒难得这么客气，“当年是侯府对不住你，让你在最难的时候，被扫地出门，但我墨舒是帮大哥说了公道话的，只是人微言轻……”
墨舒瞥一眼柳月容，目光中尽是不屑和恼怒。
“如今，为了二哥哥，我想请求你……”
“不必多言，”墨离抬眼，目光重新冷下来，“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支持墨冲的决定。”墨离头一回正眼瞧墨冲，“我陪着我弟弟去落葵府，自告。”
“不！”柳月容彻底崩溃，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墨离的腿，“离哥儿我错了，母亲错了，从前不该那样对你……”
柳月容这模样，在场其他人谁也看不下去，纷纷开始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做人留一线……”方素锦首先开腔，“我看离哥儿还是帮着想办法吧。”
“是啊，”王娇儿轻轻皱眉，用扇子捂着嘴，“这要是给大娘子急出个好歹……”
“少废话，”墨离不容置疑，一把抓住墨冲的胳膊，“若是有人对这件事还有异议，就随我和二弟弟一起去落葵府上说道说道。”
墨离这副模样，无人再吭声，他拉着墨冲走到门口，却见白川不知从哪儿闪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等等，”白川垂目不敢看墨离，她太清楚这男人的脾气，“墨总都督……”
“闭嘴。”
“我有话……”
“不管你要说什么，憋回去。这是侯府家事。”
白川竟是有些害怕，嘴巴张了张，没出声。
“大哥，”这时候，一直不做声的墨玉走到白川跟前，“夕颜姑娘好歹是帮着祖母找到了宝贝的人，是你亲自请到侯府的尊客，更是祖母认错了却又认定了的孙媳妇……算不算是能为侯府家事说上一句的人？”
墨离压住心头怒火，看着自已最小的妹妹温婉乖巧，也不好发作，终于放缓态度。
“说。”
“是，”白川脑子飞转，字斟句酌，“墨总都督，事缓则圆。”
“是……是……”
柳月容从昏厥中缓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结果被墨舒瞪了一眼，又不敢吱声了。
“薛老板不是说了么，五天。”
“五天，去哪里弄四百五十万两银子？半个侯府的家当，难道真要给了那薛无双不成？”墨离闷哼一声，“落葵府自告，降罪流放，这债也就好说了……”
“我只是说，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只要人好好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白川看一眼墨冲，“我想经历了这件事，二公子也该是吃了教训了。”
“夕颜姑娘……”
墨冲感激地看向白川。
“对，五天，五天之后若是还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你再带着二哥哥去自告，”墨玉看向墨舒和墨青，“那时候，谁要是敢说大哥一句不是，我们三姐妹绝不同意！”
“是……”
墨舒赶紧表态，墨青也羞怯地点点头。
墨离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头一暖，倒是一种天大的担子被人分去了的轻松感。
“这五日，罚你在自已院子里闭门思过，”墨离终于松口，“至于御考……”
墨离恶狠狠地看着柳月容。
“母亲你好大的胆子，扰乱御考，当诛！你是不把自已儿子的命当回事啊！”
“不……我没……”
“既然还没有走进考场，就不作数！虽是已经给学政院使了银子……去给准考文书烧了，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墨离说罢，气冲冲离开堂屋，白川赶紧跟上。
“墨总都督大气。”
“我现在心里烦得很，别跟我说话。”
“哦。”
“你！”
“还有什么吩咐？。”
“你真是让我头疼。”
“怎么了？”
“若不是你，我怎会……怎会心软！”
“你心软的样子，还真是弟弟妹妹们的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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