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徒的电话接通了，我提出想去医院看他奶奶的想法，西徒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而后声音十分沙哑的对我说：“也好，我奶奶也有点想你了，你们来见最后一面吧。”
是的，他说的是——最后一面.....
当时我整颗心都是沉的，脚底像灌了铅一样，而手里小巧的智能机也在那一刻感觉重得要差点滑落在地。
收到西徒发过来的地址后，我又感觉整个人瞬间轻得像飞燕，狂奔着去公交车站打了摩的。
赶到北城人民医院的时候花了半个多小时，在偌大的候诊厅转了半天，问好路却屡次迷失在十字走廊里，等我找到E302病房时，时间已然过去一个小时。
那病房的门是开着的，我想敲门却又怕惊扰到谁，病房里只有西徒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安静的站在病床前，我轻声唤了西徒一声，但是气氛冷寂一片，无人回应。
我努力平稳呼吸，慢慢靠近了西徒，跟他并肩站着，而眼前的病床上，西徒的奶奶闭着眼睛，安详的躺着。
我心里的不安急剧加深，却什么都不敢问出口我瞥了一眼西徒，他眼眶红肿，面色苍白的模样让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那医生忽然弯腰，将西徒奶奶胸前纯白的棉被往上拉，一直到盖住了她整个额头，甚至连稀疏的一根白发都不放过，然后平静的吐出四个字：“节哀顺变。”
西徒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医生又开口：“是要土葬还是火葬，您请做好选择，我们院方才好尽快处理，遗体不能遗留太久。”
我看到西徒的瞳孔霎时紧缩，目光如炬，太阳穴上有隐隐的青筋突出。
那一刻我自已都难过得不得了了，可西徒一定比我还要难受千倍万倍吧。
那是要有多坚强，才能不掉泪，不哭喊的去面对自已最亲的人的遗体，要有多隐忍，才能不用崩溃的情绪去回应早已见过无数人归天的医生平静的语气。
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亲口说出怎么将自已的至亲安葬呢？
而终究，西徒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他的沉默，让医生暂且退出了病房，留给他时间去考虑。
就在病房的门被关上的那刹那，西徒一个侧身忽然紧紧的抱住了我，力道大得我呼吸有些困难，他的手臂剧烈颤抖着，埋在我肩上的脑袋有些发热，抵着我皮肤的下巴不时有滚烫的液体滑落。
我知道他在哭，可是他将哭声压抑到了极致，几乎微不可寻。
他依旧什么话也没说，而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泪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我也抱着他哭了他像中箭的猎鹰，而我是惊弓之鸟。
他的痛是真实的，是刻骨铭心的，而我，只不过是在惊恐中感到无助和难过。
我在想我将来要如何面对至亲的离去？
我的至亲只有我母亲。
如果有一天她也终将要长眠不起，我是否能承受得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不舍？
要是可以，我倒宁愿她永远一直活着但不爱我，也不愿意她离开这个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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