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丁荞本来想解释清楚就走,但丁敬山留她说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外婆。
记忆里,妈妈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人,只含糊的说过,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所以,丁荞根本不认识这个外婆,可今天丁敬山提起了,她也有点好奇自已为什么没见过这个外婆。
“外婆全名叫李雁回,是一个北方人,来了霖城之后,他们都叫她燕儿。”
“外婆是怎么来霖城的。”现在想想,她都十几岁了,外婆至少也是四十年前来的霖城,那时候的霖城完全算得上穷乡僻壤。
“拐来的。”
那简单的三个字让丁荞的世界观震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含在嘴里。
“你妈妈小的时候过得不好,外公酗酒又爱打人,她刚念初中,外公就要她回家嫁人,好在要嫁的那个人突然摔死了,她才能继续读书。”
杨青萝没跟丁荞说过这些,作为一个母亲,她总是给女儿讲一些美丽的童话,建立起一个光亮又温暖的世界。
“其实你妈妈并不知道你外婆真正叫什么名字,是你出生那天,她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然后去看了一眼在保温箱里的你就走了。”丁敬山讲着又重又长的回忆,眼底满是惆怅。
“事情都过去了。”以前是以前,丁荞觉得爸爸现在另娶了,也该找自已的幸福,于是安慰着:“现在不是有许阿姨吗。”
他既然跟许莲结婚了,肯定是要重新开始,不然为什么要结婚。
丁敬山沉重的看着女儿,“是啊,有许阿姨了。“
他突然问,“荞荞喜欢许阿姨吗?”
丁荞生怕说错什么,盯着男人的脸色,微微开口,“挺喜欢的。”
“那就好,喜欢就好。”男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笑里带着轻松,这也是丁荞从来没见过的,仿佛他处理好了一个人生大事般瞬间松口气的样子。
然后,丁敬山还告诉丁荞,他在外面给她买了一套房子,在她成年之后会自动归属到她名下。
不管是她以后结婚住,还是自已一个人住,都拥有自已的小家。
而且他如实相告,已经花了钱给她在霖城大学谋了个出路,只要丁荞按着他的计划走,就能一生顺遂。
“我想考C大,许望哥哥也说考那个学校,我想跟他一起。”
看着这段时间,许望来了,她朝气蓬勃的样子,就知道当初那个决定是正确的,“好,只要荞荞想就去,考不上也有退路,永远都有。”
丁荞实在没想到,一向对她不闻不问的爸爸,已经想了那么远,读什么大学,做什么工作,好似早已规划了她的一生。
奇怪的是,事无巨细的交代里,她的后半生没有听到有关父亲角色的出现。
夜深人静,丁荞一个人回到房间,许望看到她随后跟着去敲了她的门。
“咚咚——”
里面没急着传来声响,又伴随两声敲门声,许望的声音传来,“丁荞。”
女孩抵在门后,额角挂着冷汗,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睡了吗。”他才看见她进去,前后间隔不超过三十秒。
静了许久,里面还是没有回答,他猜大概是她耍赖不想写作业,那就放一天吧。
脚步声渐远,女孩胸口噎着那口气还是不上不下,一帧一帧的刺痛着五脏六腑,她的手在颤抖,思绪被拧成一团乱麻,由不得她做主的胡思乱想。
那天下午,杨青萝陪着她在楼下画画,突然盯着她说,有点困,想上去睡觉,叫她在楼下乖乖等爸爸回来。
她没在意,一心扑在画的那张全家福上。
直到门外剧烈的撞击声,她紧闭双眼屏住呼吸,这段时间,跟丁敬山打官司的对家总叫人来家里闹,不得安生,就把门锁着了。
门被打开,她害怕的缩成一团没有哭,因为妈妈在楼上睡觉。
没想到门外撞门的是爸爸,他疯了一般的跑上楼敲打着那扇门,她跟上去喊了一声‘爸爸’。
丁敬山对着她大吼,“你为什么锁门!”
“妈妈,妈妈说她困了,要在楼上睡觉。”小女孩手里拿着那张全家福,完全被他的语气吓哭。”
“都是因为你,杨青萝才会死!”那个眼神,咬牙切齿的语气,她永远记得,像是在对什么苦大仇深的仇人。
那时候,丁荞还不太明白死的含义,以为妈妈跟爷爷奶奶一样要去外面旅游了。
直到丁敬山恶狠狠的撕碎她手里的那幅画,嘴里呢喃着:“为什么不是你……”
身后穿着白衣服的哥哥姐姐将她搂在怀里护着,哽咽的对着爸爸说了句,“人死不能复生,她是你的女儿,你妻子的女儿,不可以这样说。”
盯着妈妈从屋里出来盖着白布,她想去拉妈妈雪白的手,被推开了。
然后晚上爸爸抱着一个黑色盒子回来。
木头盒子不说话。
丁敬山在房间抱着他的妻子,丁荞站在门外望着自已的妈妈。
直到第二天早上,爸爸再将那个盒子抱走,丁荞盯着他突然花白的头发,她才明白,她好像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他没理她,就像他的妻子不理他一样。
丁敬山走了,没有回来,过了几天家里来了一个保姆,至此丁荞开启了噩梦般的两年。
无数个黑夜,打不通的电话,没人回答的呐喊,不听话就要被打的乖巧,迫使一个有血有肉的幸福小孩身体上长出了腐肉,吸引了苍蝇。
她的心被蚂蚁吃光了,变得空洞洞。
其实那天,死去的不只有妈妈,还带走了他的丈夫,和她最爱的女儿。
即使今天,丁荞再次知晓爸爸不是不爱她,是无法爱她,她的心也无法痛了,因为那里空荡荡。
她不是怕死,是走到地府小鬼说,妈妈让她回去。
所以丁荞的人生,不能少出现任何一个角色。
她总把时间填满,让自已变得忙碌,总把情感像寄生虫一样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样才不会有想死的念头。
可她控制不住抑郁转为双相,她突然不明白为什么被爱会疯狂长出血肉,只知道把见着的每一个人都疯狂往那个洞里去填补,却怎么也填不满。
她很久没有发病了,一直都控制的很好,唯独今天就是绷不住,不是知道丁敬山不爱她还为她铺路。
而是有人为她出头,有人站在身前替她挡着,有人低头去看她婆娑的泪眼说,我答应你。
当许望对着她勾手时,丁荞荒芜的内心冒出一颗果实,它轻轻的落在地上,生根发芽,肆意生长,驱赶蚊虫,开花结果。
好似所有人都在问问题,他递来了最终答案,那是爱,一点点的爱就是可以让腐烂的血肉枝桠疯长。
“哥哥。”女孩蹲在不开灯的房间,无声呐喊着自已的希望,寄托着自已的精神依赖。
她在害怕自已反复无常的病,会把他吓跑,要是不生病就好了。
月亮啊,月亮,你能照进南边儿,就能照进北边儿,照见他时,请帮我跟他说一句,我想他。
一墙之隔,男孩抬头往窗外望去,天上一片漆黑,连星子也藏了起来。
许望拿着丁荞放在他房间里的药对着镜子独自舔舐着伤口,
静的一声,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姑姑:「那你跟你妈妈说好,说好了我就给你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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