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拉住了她拿刀的手，可是那锋利的刀刃还是扎进了许望的手背。
好大一个窟窿，流了好多血。
丁荞那不顾一切的力道，扎进手腕就是想要去死，可那不是她的鲜红血色让她大哭起来。
许望疼得面部扭曲，额角也渗了冷汗，手工刀掉落在地上，他没去管伤口，反而将女孩紧紧搂在怀里安慰。
她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伤害你的……”
“没事，没有对不起，哥不怪你。”男孩血淋淋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他的另一只手还在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将她按在怀里。
“哥不疼。”
“哥不疼，听到没。”
“乖了，荞荞乖，哥哥在呢，你看我，一点不疼。”
女孩的呜咽在许望心口开出了一朵死人花，她抬不起头，他也不敢赌，他怕她放开她，就救不活她。
温暖的体温，窒息的拥抱，使丁荞的不存在的心慢慢回暖。
两个小时后，女孩哭到晕厥，声音才渐渐小了起来。
许望就那样孜孜不倦的跟她说着话，嗓子也有些发哑，他将她扶到床上，丁荞拉着他的衣服求不要他走。
“别走，哥哥……”尽管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手也抓得紧紧的。
“哥不走，哥就在这里陪着你。”许望将受伤的那只手藏在身下，右手轻轻抚摸她额头浸湿头发的冷汗。
手指再次划过她的脸颊，大拇指在面中摸了摸，擦不掉她多年积累的伤，就像那晚擦不掉她眼角的小湖泊。
半个多小时，丁荞才彻底睡去，哭到没有力气的睡去。
男孩扯开自已的衣服，将她的手放在被子里，静静的看了丁荞惨白的小脸一会儿，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
他在楼下拿着药箱自已处理着那快要扎穿的窟窿，手掌早已疼到没有知觉，药水浸灌在伤口里还是会不停的颤抖。
丁敬山也没睡，他看见外面的灯还没关，就去看了眼熟睡的丁荞，然后往楼下走去。
“我送你去医院吧。”
许望抬眼看了那个漠不关心的男人，他的女儿在房间里哭得昏天黑地也不曾过问。
“不用了。”男孩将药箱扣上，长长的纱布还挂在手背。
丁敬山一把扯住许望受伤的手，帮他缠纱布，“阿望，不用那么要强。”
他不太懂，他不去关心他女儿关心他做什么，要是他没有及时握住丁荞的手腕，那一刀就扎在他女儿身上了。
“这不是要强的事，我是怕我走了，没人看着丁荞。”许望盯着正在包扎的手，试探着：“叔叔，你知道她会梦游吗？”
丁敬山的手明显顿了一瞬，神色紧张些许，嘴角坦然的想成了一个小弧形，“我知道，是从她妈妈离开后，开始的……”
“我也梦游。”
丁敬山跟许莲扯证后，没有睡在一起，他一直一个人在书房放置了一架行军床，早出晚归，在他们起来之前离开，在他们回来之后回来。
他睡觉时，书房的门是关死的，因为他怕他也会去出去找杨青萝，但又不想梦醒。
只有做梦，才能见到她，可丁敬山总睡不久就会惊醒。
许望愣住了，他本来还想站在高立者的姿态谴责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家的是没有对错的，只有爱与不爱，爱得深不深。
他不知道丁荞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杨青萝曾住过的房间里，还挂着一幅画，一幅大雁高飞的画。
海东青翱翔于天空，芦苇丛仰望着希望。
“对不起，叔叔。”许望垂下头，“我不是故意要过问你们的家事。”
没有人想揭开曾经的伤疤，他也不应该去抠人家结痂的伤口，是他管多了。
“现在阿望是荞荞的哥哥，问也没事，我跟你说过吧，你是荞荞的贵人。”
直到现在，即将离开的许望还是不明白这句话，“我不是谁的贵人。人也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已才是最可靠的，靠山山塌，靠树树倒，靠人人会跑。”
他会跑。
丁敬山感叹，这孩子懂得真多，“阿望还是个哲学家啊。”
“我说认真的。”
男人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这段时间荞荞要麻烦阿望了，你妈妈跟我说她想让荞荞试着依赖她，所以这才把吴阿姨辞退，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许望只觉得可笑，那样一个靠不住的女人，居然还要人依赖她，许莲总是想把样样事做得美满，可既要又要，结果就是一件事都没让人满意，自已也卡在中间难受。
如果当初，是顾祁跟着她，至少只有许望一个人不高兴，也不至于现在大家都抱怨。
“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听说你们快要月考了，别因为这事耽误了自已的课业。”丁敬山说得轻松。
这让许望又燃起了想谴责他的心，轻重缓急是这样分的吗？
他就应该把丁敬山的伤口撕开，看看到底会不会像丁荞一样痛死。
……
次日，早上，丁敬山跟无事人一样早早去上班。
许望没换衣服，还穿着睡衣就去开丁荞的房间门，被她锁住了。
“咚咚咚——”
“丁荞，开门，我是许望。”不管她怎么说，里面就是没动静。
他有些着急，拿着手机给她打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对自已不接她电话的惩罚，拨了十几个她同样也没接。
许望：「开门。」
许望：「你不开门，我走了。」
许望：「我说的是离开霖城，你把门打开我就不走。」
屋内，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没关，阳光灿烂的把屋子照亮了一半，久违的大晴天，丁荞却蜗居在角落，害怕被光灼伤。
手机屏幕不停弹出来的消息，她静静看着，却不知道怎么回复，她又在怀疑自已是祸害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争吵。
许莲：“你不去读书在这里想干嘛，不去以后都别去了！”
许望心烦没跟她回嘴。
她就吼着说：“你哑巴了，不是那么能顶嘴吗。天天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我管不着你了是吧！”
“别吵了！”丁荞把门打开了，她对着两人吼道：“烦不烦啊你们！”
她盯着许望上前推他，“你待在这里吴阿姨就能回来了吗？”
“丁荞。”许望不反抗任由她推着，她知道她心口不一。
女孩看见他的手，又不忍自责起来，或许，只有你走了我才不会伤害到你。
你还是走吧，这种病只会拖累你。
你不是跟你姑姑联系好了吗，快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偏心的妈妈，离开只会发脾气耍性子的我。
那天晚上，丁荞拿着许望到手机点开微信，那么明显的消息不用点开对话框就看见了。
“你走啊，走啊，我不想看见你。”
许望被推到楼梯口，他什么话也没说，倒是许莲看见去拉丁荞，“荞荞，我们不跟他计较，我们去吃饭噢……”
她甩开许莲伸过来的手，说了句，“你滚。”那声音跟许望说的语气完全不一样，很冰很冷。
丁荞咬着牙皱着眉头，生怕自已又失控，然后转身就把自已关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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