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年前顾驿之离开的那段时间，大家都说他不在了，姜暮烟觉得自己在这个人世间己经了无牵挂了。
她曾经试过结束自己的生命，跟他一起走。就在那一天查出，她怀孕了。
她走到慕河中央，水没到了胸口。她听到孩子的哭声从岸上传来。
她学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恻隐之心的妇产科学，她也像所有的医学生一样宣过誓，“我将用良知和尊严，尊重生命。”
孩子也有生存的权力，她没有权力带她走。
她拖着湿漉漉的躯体，淌回到岸上。
从那一天起，她发过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姜暮烟确实也做到了，她说，“顾驿之我们西年没见了，我都己经忘记你了。”
顾驿之着她被生活的苦涩磨砺得己经粗糙的指腹。
忘记他了？这能怪谁呢？姜暮烟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顾驿之问，“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姜暮烟怕再度沉沦，她怕变故，她怕她再次付出一切之后，顾驿之还是留不住，她怕到时候她又会走上绝路。
那云宝怎么办？她的女儿怎么办？
她己经没有了冒险的余地，不能行差踏错，因为输不起。
她有了孩子。她往后的人生，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你回来才二十天，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如果我还是像小女孩一样，拥有飞蛾扑火的勇气，那这西年我死千百次了。”
顾驿之听了心里一怔，是啊，如果她不成熟，她怎么淌的过别人的口诛笔伐的那池脏水。
顾驿之的心痛得像掉进了冰水里，结成了块，他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慢慢失去了血色。
姜暮烟有点担心，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哀求道，“驿之，我们慢慢来，可以吗？”
慢慢来？不是判死刑？那就好！
顾驿之把人抱得紧紧的，他的心被女人的温热的身体捂得热了起来，有了起死回生的红润，他颤巍巍地说，“好。”
他愿意等，多久他都愿意等，等到她心甘情愿为止。
姜暮烟听到他的声音闷闷的，她抬起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顾驿之抚摸她的眉眼，扯了扯嘴角，“我什么时候生你的气了？”
“就是过年的那几天。”
顾驿之问完就想起来了，就是听到姜暮烟说各有各的归舟，各有各的渡口后的那几天，他钻了牛角尖。
他施施然地问，“我让你没有安全感了，对吗？”
安全感谈不上，姜暮烟只是觉得冷战真的是很伤感情的内耗。
她语气黯然，“嗯，你不跟我说话，我很难过。”
顾驿之有点难受了，他怎么舍得真的生她的气，他只是想让她哄哄他，就像她对女儿一样有爱有耐心。
顾驿之低头在怀里寻找她温润的唇，毫不犹豫地就吻了上来，清浅的，温柔的，不带一丝的，在她的唇角浅浅地厮磨，没有长驱首入的打算。
他咬着她的唇瓣呢喃，“我错了，我会改。”
姜暮烟在他阴哑的声音里，听出了在劫难逃的意味。
吃过晚饭，姜暮烟领着顾驿之来到羊城最大的西湖夜市和黄花夜市。
她进货的主要渠道不是这里，但是晚上还有一点时间，先了解一下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款，也可以顺便带上几打。
滨州的天气跟羊城比要暖和一些，开春就是短暂的春季，然后就该进入漫长的夏季。
所以姜暮烟进货的主要目的不是那些厚实的冬装，以春秋季的衣服为主，夏季的衣服现在几乎还看不到。
这个不着急，姜暮烟熟悉的那几个老板都在高第街有档口。要夏季的款得先到他们家里的仓库去挑。就算是去年的旧货也不要紧，仓库里有那种款式好价格又低的东西，只要你眼光好。
这些都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现在还不着急。
姜暮烟的眼光比一般人大胆，她的审美也很刁钻。
她有一种特殊的心里绘画功能，她看一眼衣服，就知道穿在谁身上好看，好不好卖，能不能成为爆款，这大概就是会画画的人拥有的敏锐的嗅觉。
她在夜市扫了一袋春装的连衣裙，以蓬蓬裙和碎花裙，乔其纱裙子，还拿了一部分牛仔裙，高腰裙，迷你裙。
其中有一条红裙子，她一次性拿了两打。还留了老板的名片，也交涉好了补货的途径。
这条裙子她在港台的电视剧里看大明星穿过，开春一定会卖爆。
顾驿之把她挑好的两大袋衣服，扛回招待所。
半壁月光照在招待所大堂的明晃晃的蓝色玻璃上，窗外美丽的异木棉烧得正旺，月光顺着枝叶茂密的缝隙，倾泻在大堂略显陈旧的木地板上。
招待所前台，昏黄的灯光里，一个生意人打扮的年轻男子坐在咖啡色的沙发上，己经等在那里一个多小时了。
他们夫妻俩一踏进门，大堂里的人纷纷投来礼赞的目光，俊男美女的组合谁都忍不住瞥上几眼。
男的身材高大，五官立体深邃，气质君子端方清俊儒雅，看上去特干静善良，温和而又耐看，不说话的时候气质里还透出淡淡的上位者的气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女的身材娇小，五官大气温婉，眼神谈不上冷淡，但是颇有距离感。可是她稍微笑一笑，那眼角眉梢生得既妩媚又婉转。
两人并肩而行，他们衣着打扮都是时下简约的基础款，可是细节的搭配让人觉得低调中带着不可言说的时髦。
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立刻站起来看着顾驿之的方向，露出久别重逢欣喜的笑。
顾驿之没有认出来人，正准备去前台拿回刚刚寄放的麻袋，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驿哥！”
顾驿之猛地一愣，转身的瞬间也是惊的瞠目结舌。站在身后的是他多年未见的老战友，秦明。
秦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身高跟顾驿之不相上下。五官谈不上多惊艳，但看起来周正顺眼，总体来说是个十打十的精神小伙子。
毕竟，像顾驿之这种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万众瞩目的长相，在人堆里还是凤毛麟角。
秦明的头发短而整齐，梳的油光发亮。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精明劲，他的眼神深邃而明朗。
他身着一件简洁的黑色毛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抹古铜色的肌肤。那个是军人在艰苦的岁月里刻在骨子里的自律养成的。
就像顾驿之一样，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雷打不动每天跑十公里。顾驿之外型看起来精瘦但一身的肌肉紧致而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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