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也只是三个月前才见识过的服装店，在滨州就明晃晃地有人复制出来了。
郁奶奶还说，那个老板娘并没有去过港城，她就更想认识这个手眼通天的姑娘。
可惜，姜暮烟忙成一个陀螺，暂时还没空搭理她。
店铺里里外外都聚集了许多人，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姑娘和小伙子们，都踮着脚往里张望。
也有提着精致小提包的中年妇女，人群中还不时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刚开始，大家都不太敢进来，店里的灯光明亮，脚下的瓷砖闪得人无从下脚。
姜暮烟大大方方地招呼大家，每个跟着妈妈进店的孩子都给发上几块糖，慢慢地进店的人流越来越多。
店内装饰得十分典雅，柔和的灯光洒在可以照见人影的地板上，货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服装，店里的一些时尚配饰，如围巾、帽子和手套，这些小物件也受到顾客的喜爱。
店里售货员舒兰梳着清爽的马尾，她没有穿古板的制服，而是穿着一条粉蓝色的裙子，翻出雪白的领子。
和国营商店总板着脸的售货员不同，她眼角带笑。
在这样的店里买衣服，是滨州人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就是在对面的巴黎商场也没有这里的服务态度好。
暮忆之城的衣服价格是真贵，但是不会比商场的衣服贵太多，主要人家款式新潮。
百货大楼里卖一百五十元的大衣，质量跟这个也差不多，但是暮忆之城的款式好看，他们几乎没有在任何商场有见过。
门口那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老板娘，她搭配出来的衣服总是格外的令人满意。
姜暮烟看一眼来人，对姜舒兰说，“拿C10蝙蝠袖和Z15喇叭裤给这位女士。”
姜舒兰总能麻溜地立刻按货号找出对应的商品。
在姜暮烟身边待得越久，姜舒兰自己偶尔也有奇思妙想，搭配出来的效果，客人也是出其的满意。
姜暮烟心里暗暗在想，找机会得带表妹也去羊城见识见识，这个小姑娘学东西不是一般的快。
橱窗里的红裙子晌午刚过，就被纺织厂新调来的办公室主任的妻子买走。
回家拿钱的姑娘遗憾地跺跺脚，姜舒兰笑着说，“没关系，那套裙子一共有十二条。你想要我一会儿给你拿来试试看。”
她试衣时围了半屋子人，呢子面料在旋转的时候，自制出一片花海，几个中年妇人首咂嘴说，"这哪是正经人穿的？"
年轻的女人昂着头走出店门，阳光正打在那红艳艳的像花朵一样的裙摆上，馋得马路对面正抽着烟的老汉眯起了眼。
试衣间里不时传出顾客的欢笑声，收银台前也排起长队。
姜舒生一整天被钉在收银台上，她跟舒兰被困在现场也是移不动脚。
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服装店，到了晚上也还是人满为患。
顾驿之下班之后连家也没回首接奔店里来，他看到他媳妇被架在人群中央，嘴巴都磨得起了皮。
他心疼地给她找来一双平底鞋，放在她的脚边。
姜暮烟把高跟鞋往边上一踢，套上那双回力小白鞋，这样搭配居然一点也不突兀，看得还有点青春耀眼。
他穿着军装不方便帮忙，带着小楠回家把晚饭送来。
顾驿之换了身衣服，送饭来的时候己经是晚上八点多，店里的人还不算少。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是晚上九点三十分。
兄妹三个人在里间吃饭的时候，顾驿之在外面算账。
他把钞票从头到尾算了两遍，走到里间对着狼吞虎咽的三个人说，“营业额一共是五千六百三十八元。”
姜舒兰激动得一口热汤喷在她哥哥的脸上，“我的娘啊，怎么这么多？”
按照姜暮烟的定价，就算扣除人工成本和房租水电，至少也还有一半多的利润，也就是说一天的利润就是将近三千元。
姜暮烟看着空荡荡的货架，生意好也是发愁，她还是低估了滨州女人的爱美之心。
姜舒生感叹，“照这样下去，不是三天就没货了？”
生意好是没错，但每天都有近五千的营业额还是太乐观一点。
姜暮烟笑笑说，“哪能天天都这么好啊，这里头陆家的女人就买了一千多元呢。但是，表哥你明天马上去买火车票，我们得尽快去羊城，这次我带你，以后看新款的时候我再去，补货全靠你。”
顾驿之说，“买票的事交给我。到羊城后去找秦明，我让他给你们找一个可靠的当地人帮忙。”
姜暮烟兄妹俩抵达羊城的时候，秦明己经从港城回来。
他从港城淘回了电风扇、电饭锅，收录两用的录音机，电吹风机等等。
秦明摩拳擦掌，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嫂子，你看这些东西有哪些是适合我们做的？羊城的厂房我己经看过好几个地方，有两个地方我特别满意，租金也合适，我手上的本金，加上你再投一点钱，弄一个小型的加工厂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明的商业眼光很敏锐，他挑回的都是内需市场大，而且要量产起来工序不会特别复杂，比较容易出业绩的商品。
姜暮烟建议先试着做电饭锅和吹风机，这两样都是女人最迫切的需求。
确定好要带回滨州给顾驿之拆解的小家电，第二天秦明就带姜暮烟去了一家女装工厂，在那里他们又见到了沈向雪和沈向安兄妹俩。
沈家在羊城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主要经营的是电子家电工业，包括冰箱和空调，还涵盖黑白电视机、彩色电视机、收录机、组合音响等产品。
沈向雪和沈向安兄妹俩由于是外室生的，并不算被沈家承认的孩子。
八十年代初的羊城，正是服装行业的黄金时代。
沈向安敏锐地捕捉到市场的机遇，果断创办“安雪服装厂”。攀着沈家的大树，加上兄妹俩自身的努力，在服装行业做得风生水起，家大业大。
安雪服装厂坐落在羊城城郊的一片开阔地带，远远地就能看见一排排现代化的厂房，高高的烟囱冒着淡淡的白烟。
走进工厂大门，前面是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外墙刷着淡黄色的油漆，办公楼后面是连片的生产车间。
姜暮烟看到沈向雪的时候，她不是在办公室里，而是站在服装厂的车间，检视着忙碌的生产线。
沈向雪的年纪跟姜暮烟差不多，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沈向安走进接待室的时候叼着一根烟，他看到姜暮烟后，眼神瞬间明亮，眸光里像映满细碎的星光，但转瞬他又恢复正常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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