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六岁的时候,她因为想家而难过,蹲在一个开满茉莉的花坛前,低头无声的流着眼泪。
一双运动鞋突然出现在她的目光里,她迎着阳光抬起头———
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男孩。
他看见她脸上的泪花,问她为什么哭。
她告诉他,自已想家了。
男孩向她伸出手,告诉她: “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叶楠蹲在地上,看着他那双清澈而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将手伸到了他的手心里。
这个叫陆泽的男孩紧紧牵着她的手,两个孩子步履匆匆的穿梭在街道间,黑夜中霓虹灯散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他为她驱散了一片黑暗。
虽然最后他们被送回了孤儿院,可是从那天起,陆泽就是她的家人。
有他的陪伴,叶楠从不觉得自已是孤身一人。
她永远怀念陆泽教她弹钢琴的那些午后:
窗外明黄的银杏叶被风吹动,沙沙作响,他们坐在钢琴前,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他带着她一起摁下黑白的琴键,弹奏出动听的乐章。
她抬起眼眸,一缕风从窗缝吹进来,撩起陆泽的碎发,少年的侧脸是那么好看,眼神是那么温柔。
陆泽的眼睛,是她在这世上见过最美的事物。
十六岁那年,他们坐在天台的围栏上,仰头等着流星划过,陆泽让她对着流星许愿,他告诉她,只要对着流星许愿,心愿就会成真。
“我想平安长大... ...我还想成为一名警察,我要惩恶扬善。”
她嘴里含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看向陆泽,问他:
“你呢,你的心愿是什么?”
陆泽迎着夜风轻轻笑了笑,轻声道: “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其实,哪怕太过贪心也好,她那个时候应该再加一个心愿,那就是可以一辈子和陆泽在一起。
谁让那时年幼天真,以为不会有失去这些美好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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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回到2002年。
陆泽在营救她的过程中受了重伤,命悬一线。
叶楠拿到了病危通知书。
她哭得双眼充血,看东西都开始模糊,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失魂落魄的流泪,沈雉一直守在她身边,让她振作起来。
看她掉眼泪,沈雉也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医生告诉她:
陆泽醒了。
不过,她要做好见他最后一面的准备。
陆泽从一阵昏迷中清醒过来,往日清澈的眼眸布满了红血丝,他抬起颤抖的手腕,指尖抵在她的脸颊上,呼吸机的噪音几乎掩盖了他的声音,他说的是:
“不要哭。”
叶楠只是把满是泪痕的脸颊埋入他的手掌心,声音哽咽颤抖得不成样子:
“别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她颤抖的抬起头来,他注视着她,声若游丝的轻声道:
“我爱你。”
叶楠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他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向她表明自已的心意。
她怔怔的看着他,哽咽道: “不要说这些道别的话,你不会离开我,我们不说这些道别的话。”
陆泽微微握紧了她的手:
“楠楠,你要记住,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叶楠像害怕失去什么似的,将他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听见他轻声道:
“你一定要坚强。”
“我会坚强的。” 她呢喃。
陆泽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眼底有泪花涌现,轻轻喘着气,隔着呼吸机面罩,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道。
“好。” 无论是什么,叶楠都会答应他。
“你要答应我,你以后一定会爱上其他人,开始新的生活... ...”
叶楠怔住了。
她怎么能答应这个?
“答应我。” 陆泽温柔的注视着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你会再爱上别人,开始新的生活。”
叶楠无法答应这样的要求。
“我做不到。” 她觉得自已的心疼得快碎掉,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可能爱上别人。”
“你会的。” 陆泽轻声道:
“你还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开心的度过漫长的一生,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叶楠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抱着他,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听着他微弱的心跳,泪如雨下。
他缓缓的阖上了双眸,手也一点点的松开,带着笑意道:
“你要好好活下去。”
而后,陆泽再度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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