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祝妄川有很长一段没来看她。
在2003年9月10日的清晨，睡得模模糊糊的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摇醒，她缓缓睁开眼眸，是祝妄川。
见她醒来，他轻轻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想和你说些话。” 祝妄川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道，将她微微凌乱的发丝温柔的揽至耳后。
叶楠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说： “怎么了?”
“如果我下辈子做一个好人，你会爱上我的，对吗?”
她一怔。
整个人的睡意都消散了几分。
祝妄川突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让她坐在自已腿上，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低声道：
“阿楠，回答我，如果我下辈子做一个好人，你会不会爱上我?”
叶楠隐隐约约预感到了什么。
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会。”
最终，她轻轻的吐出了这个字。
“祝妄川，每个人都会去爱一个好人。” 她注视着他。
一个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她的手里，叶楠疑惑的微微瞥起眉头，垂眸一看，是一把锃亮的手枪。
“我自首了，阿楠。” 祝妄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轻轻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在她面前跪下，轻声道：
“在我们为期三年的博弈里，你是赢家。”
在那场约定好的博弈里，他们共同拥有三年，如果她爱上了他，那么他宣告胜利。
倘若在这三年里，叶楠没有爱上他，那么她是赢家。
这是第三年。
她没有爱上他。
哪怕在将近一年的伪装之下，祝妄川依旧知道，她没有爱上她。
所以，叶楠成为了赢家。
“我想明白了，阿楠。” 祝妄川轻轻吻着她的手，道：
“如果这段时间的美好是每一个人值得拥有的，我不想再毁掉这样的美好，我也不想再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正是这些时日的美好，让他意识到自已已经犯了太多的错。
祝妄川只想死在叶楠的手上。
“外面有很多警察，等我死了，你可以用这个钥匙出去，阿楠，你走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我不想让你看见一地的鲜血。”
祝妄川轻轻将钥匙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还有，陆泽也在外面。” 他轻声道。
陆泽没有死。
叶楠的手腕在轻轻颤抖。
“我把自已所有的钱都留给了你，也帮你恢复了户口，我死了以后，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祝妄川轻轻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道：
“叶警官，以后要开开心心的活着，所有人都会记住你，我也会永远记住你。”
“祝妄川... ...” 叶楠出声道。
他抬头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全神贯注的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辈子，你一定要做个好人。”
叶楠缓缓地抬起手腕，手臂微微颤抖着，她紧握着手中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掌心传递到她的心底，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将枪口对准了面前男人的额头。
他们目光交汇着，在这一瞬间，她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
初见时，居高临下的男人衔着根烟，垂眸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她，漫不经心道：
“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
爱上她时，缅甸边境烟花绚烂，他让她回头，吻上她的唇，告诉她：
“我喜欢你。”
诞下孩子时，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颤声道：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向她忏悔时，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他跪在地上，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
“原谅我。”
那些画面像是千帆过境一样，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最终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此刻他眼底温柔的笑意，仿佛在说：
“我爱你。”
可是叶楠的内心毫无波澜。
从1995年到2003年，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伪装，为的就是今天，为的就是伸张正义，为的就是让那些亡魂得到安息。
她一向不愿意让自已的手沾上鲜血。
可是，杀了祝妄川是她毕生的梦想。
她用力扣下了扳机———
随着 “砰” 一声巨响，这枚子弹像是象征着结束的印章，穿过层层时光的壁垒，最终稳稳盖在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一切尘埃落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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