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四月,我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那是个女孩儿,生的和容旻很相似,只是性子像极了从前的我。
活泼好动,叽叽喳喳,祝勉山上被她扰的鸡犬不宁。
好在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年长的姨姨叔伯整日抢着带她,年少谢的更是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端到阿韫面前。
我这个做母亲的倒是乐得清闲。
杏花开了,我亲自下厨,做了一碟子江蓉最爱的杏花酥。
我在后山替她立了衣冠冢,杏花酥摆在衣冠冢前,引来几只漂亮的蝴蝶。
那个明媚的江蓉,到死都没吃上一口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大邺口味的杏花酥。
“给你做了一堆,喏,吃吧。”
面对江蓉的衣冠冢时,我尚且还能说笑几句,可面对容旻的衣冠冢时,我往往是半天说不吃一句话。
“阿韫已经三岁了,阿旻。”
“和你长得很像。”
一口清甜的梨花白下肚,甜润的酒却呛得我眼角流下了泪,我拿出藏在袖口的木簪,插在衣冠冢前。
许是酒的刺激,我难得多说了许多话:
“以往每年的四月你都会给我送一个亲手雕刻的发簪的......可我已经好几年没收到了。”
“骗子,你明明说.....簪子雕刻起来很容易的。”
“我的手上全是疤,痛死了,比生阿韫那天还痛。”
我对着那简陋到甚至无法写上容旻大名的衣冠冢,一坐就是一下午。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多年,直到我老的几乎走不动路了才作罢。
可那天,该午睡的时间我却丝毫感受不到困意,反倒是精神抖擞地拿出了阿韫讨巧送我的79岁生日礼物,对着那面已经模糊的铜镜描眉画目。
恍惚间还是我19岁的模样。
我现在不好看了,皱皮耷拉的老太婆,再怎样也比不过年轻的时候了,我有些丧气,却还是颤巍巍地走到了那熟悉的衣冠冢面前。
“容旻,我老了,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我不管,你不许嫌弃我....就算我现在很难看也不许。”
微风拂过,清醒的草木香气掠过我的鼻尖,我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和容旻携手逛御花园的日子。
耳边恍惚间传来一声含笑的“好”,我抬起头,看见容旻朝我伸出的手。
“你还是来接我了,阿旻。”
【容旻】
我是个皇子。
我的母亲死后,外祖一家被流放,父皇厌弃了我,将我扔进了冷宫。
在这活下去真难,我被那个最坏的嬷嬷害的险些饿死时,一个粉色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前,往我嘴里塞了块馒头。
真好吃啊,我想,直到后来登上皇位,御膳珍馐随我取用,我还是觉得,那块有些坏了的馒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我就这样和这个自称是我暗卫的小宫女陆瑶在冷宫勉强地活着,直到有一天,她因为偷了一个烤红薯差点被皇子扒了衣服。
她看起来虽一切如常,甚至话也多了很多,可夜晚时,我分明听到了她的哭声。
那一夜之后,我变了态度,原先她说要助我成为皇帝我只当个笑话听,可那夜过后,我突然就松了口,开始和她好好学各种手段。
我看着笑颜如花的她,在心中发誓要保护好她。
我真是个体贴手下的君王,恩,就是这样。
年少的情谊藏不住,自我送她亲手雕刻的木簪那一刻,我看着她红了的脸,内心便已经认定了她。
我手艺粗糙,那木簪子雕刻的还不如民间小贩做的好看,可她偏偏当成了宝,每天插在发髻上,珍惜得不得了,别人碰都不让碰。
瞧她这没见过市面的样,以后我要把整个皇宫的好东西都给她,让她每隔一个时辰就换一只簪子戴。
后来我做到了。
她成了我最宠爱的妃,宫里的好东西数不胜数,我更是给了她皇后一般的尊容。
可她并不开心,甚至还没有在冷宫时和我一起吃糠咽菜时开心。
这是我的错。
我哄她喝下的哑药——那药是前朝的方子,极少有人知晓,更不会有人知道解药的配方。
我为她捏造了出生,将她塑造成一个柔弱的哑女——这样就不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盯上了。
谁都不知道我当初在知晓有世家的人给她下毒时有多怕。
我命身手最好的清婉来护着她,可她一日日消沉,到后来,就连清婉看我的眼神也带了一丝抗拒。
我这个皇帝做的的确不好。
我甚至不敢让我最爱的女人学写字——因为她的某些能力一旦被知晓,我没法保证她的安全。
再后来,我被下了毒。
不知道是谁,或许是世家终于看我不顺眼了,又或许是前朝余孽想作妖了。
不过幸好,我的阿瑶,我的朝云,她怀孕了。
再后来,我发现是她想杀我,甚至不惜将自己也置于危险境地。
臭丫头还和小时候一样,笨死了。
杀我这件事,我亲自替你断后。
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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