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能来到此地，姑娘真是大善。”
“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医者本分罢了。”
程赤鸢将空间里的数十帐篷全都取出，一行人协力将帐篷搭建好，协助此地的医者将病人尽数扶进帐篷内。
“姑娘这个营帐甚好，搭建简单，也能遮风避雨。”
程赤鸢的到来，令那些医者脸上的疲色尽去，心中更是燃起希望。
“安州州牧何在，潜城郡守何在，端县县令何在？”
云珩一脸问出三个“何在”，语气中的气怒和紧握的双拳，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懑。
安州是三皇子的封地，潜城本是安州最繁华地带，如今却是草木不生，饿殍遍野。
“堤坝坍塌时，那些大官也顺便被冲进湖里去了，之后也不知发了什么癫，一直称病不管事，端县就成了无人监管之地，别地的官老爷就算想管，也不能随随便便插手吧。”
病了？真病假病？
皇城那位可从未收到消息，前不久还收到安州秦州牧上的奏章，请求朝廷下拨赈灾粮银的。
病了有空哭穷，没空管百姓？
程赤鸢朝云珩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在程赤鸢的手心里写下一则讯息。
官员康健。
那就是上头授意不管事了呗。
端县里的房屋街铺都被湖水倒灌而冲毁，许多百姓被淹死，活着的百姓因为长期缺少食物，各脏器都有毁损，而且药材缺失实在严重。
“临近县城无法购置药材吗？”
程赤鸢已经将空间里所有的药材取出，能用的属实不多，她的药材基本以毒药为主，并没有治病的，因此，想从别地购入。
端县人口本来就十不存一，要是控制不及时，再引发瘟疫什么的，那真是一座空城了。
“不是不能购置，是带不进来。”一名女大夫气得红了脸，猛跺脚，“那些官差守着不让我们去买药材，也不让人将药材运进来，我们现在用的这些，还都是山上采来的，远远不够，粮食补给更是影子没有，别说米粮了，就是麦秸也从未见过，我们一直都是吃山上的野菜为生，有时候运气好，能下药迷倒个把野鸡改善伙食。”
大夫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是为了这种不入流手段而羞愧。
他们那会是实在抓不住它们，才出此下策。
难怪连这些大夫也都面色蜡黄，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原来压根没得吃。
搁这搞自然淘汰呢？
程赤鸢不能忍受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朝廷命官，恨不得立刻将他们大卸八块。
“大家不用觉得惭愧，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不过是迷倒个把只野鸡罢了，不过，”程赤鸢停了停，与云珩对视了一眼，又继续说道，“劳烦大夫们辛苦几日，我们同此地的县老爷说道说道，想必很快就能改善端县的困境。”
“你们可千万别去啊，会被打死的！”
“我们先前也曾去求过，官府大门还没迈进，却被那些官差堵在门口打了个半死，我们其中一个伙伴，就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那些人根本不敬畏生命，不会在意我们平民的死活的。”
“不会敬畏生命，那我们就让他学会敬畏神明吧。”
那些医者本要再劝，却见程赤鸢和云珩气质不俗，哪怕穿着破旧的棉麻衣袍，也难掩身上的贵气。
几人交换了眼神，心中了然，也不再劝了，只道完事小心之类的关怀之语。
一行人白日随大夫们安顿灾民，云珩和黑行易容出了端县，购置了大量麻布衣衫和吃食回来。
果然，那些官差见只是粗糙的衣裳和吃食，就没有阻拦，放行得还算痛快。
众人将衣裳和吃食分成好几分，暗户头分发下去。
那些灾民只是吃上一口馒头，便激动得热泪盈眶，都跪下磕起头来。
场面一度很壮观，程赤鸢和云珩的内心似是被一种情绪填满了般。
吃食，衣物都可以解决，可是没有药材，这些灾民的身体迟早扛不住。
天色刚暗，程赤鸢和云珩率先来到坍塌的堤坝。
湖面平静，实在难以想象当初它的波涛汹涌。
“安州每逢雨季雨量多时就会发生水灾，那位就下令建造堤坝，他特地另派都城水部官员建造。”
“不用说，水部官员定是齐国公的人。建堤坝好啊，能贪不少呢，正好用来养徐山那些人。”
云珩扶着程赤鸢来到靠近湖岸的堤坝残垣处，不约而同地持手电照过去。
“看着倒是没什么。”
云珩袖中极细的银丝飞出，缠绕在最近的枯树枝干上，双脚借力，飞向湖中的堤坝残。
云珩只是足尖轻轻一点，脚底下就烁烁掉着碎屑，直往湖心而去。
岸上的程赤鸢也瞧出了端倪，眉头紧蹙。
“小心。”
云珩弯身随意抓了把破旧堤坝上的一小块石块，还没等他飞回岸边，这些“石块”已经变成粉末随风飘扬了。
程赤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豆腐渣工程都比他们有良心！”
“今年雨量本就比往年多，他们这是拿人命开玩笑！”
“云珩，再去取些堤坝粉来。”
云珩不解，但还是照做。
取来后，只见程赤鸢拿出一个崭新的布袋子，示意云珩装进去。
“有机会带回去给那位瞧瞧，这种新鲜事，我们得好好分享一番！”
官官相护，天高皇帝远，他们甚至都懒得遮掩！
程赤鸢持手电环视着，在不远处发现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干净整洁，虽然用树枝加以遮掩，还是能轻易发现。
两人踱步向前，将树枝清理干净，石碑上朱红色的字体就显现出来，与黑夜格格不入。
东宫不详。
程赤鸢曾听云珩说起过石碑一事，是往来渔民发现的，发生在坍塌之前。
先是示警，再是灾祸，隐藏住坍塌的真相，顺便黑一下太子的名声。
程赤鸢绕着石碑敲敲打打，发现这块石碑坚硬无比，沉重万分。
“他们连造石碑都这么认真，堤坝却这副死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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