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平阳寺时，是凌晨四点。
夜色寂静，偶尔吹来一阵风，引得树叶沙沙作响。
周围很暗，台阶旁微弱的灯光看不清前进的路。
江时聿踏上台阶，眉头一皱。
他素来不信神佛，所以这种地方他能避则避。
也没有想过原来这里的台阶这么陡，这么高。
爬了一段，他看到略宽的台阶旁坐着一个老太太。
江时聿顿了顿，不等他说话，老太太率先开口了：“老婆子我在这五年了，迄今为止，在这个时辰，也只见过四个人。”
五年？
江时聿心念一动，蹲下身子：“婆婆可有见过一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偏瘦，说话轻轻柔柔的，散着头发，眼睛很好看……”他恨不得将云纾所有的优点都说一遍。
老婆婆笑道：“你是说大概四年前来的那个小姑娘吧。”
江时聿点头：“是她。”
“当然记得，她是我刚到这里第一个见到这么坚强的小姑娘，明明怕黑，看起来很累，也坚持到了顶，说是给她喜欢的男孩子求平安。”
“她跟我说起时，眼里还闪着光。”
老婆婆感慨，“我活这么久，也不知没见过如此纯粹的喜欢，只是越长大见得越少，现在都看不到。”
江时聿的眼睫微颤：“谢谢您。”
“小伙子，也谢谢你能认真听我讲话。”老婆婆略浑浊的眼睛看向一处，脸上挂着笑容，“我来这里不过也是一个执念。”
为了她老伴，那个曾经说过要陪她到走遍祖国山河的人，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再也看不到喽。
“对了，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小姑娘喜欢的人吧？”
江时聿点头：“是。”
“像你们这么善良还心有对方的人，一定会走到最后的。”她的眼里有悲伤，希望他们不入她和老伴的后尘。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和平年代，也不需要再上战场了。
“谢谢，我们会的。”
老婆婆摆手：“快去吧。”
江时聿告完别，继续往上爬。
爬到顶层，天边已经隐隐作亮。
江时聿站在那里看了好久。
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弯下腰祈福。
这一刻什么都不想求，只求她。
等下山时，老婆婆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也没再纠结，下了山，打了辆车去了云家。
清晨的雾气早在太阳升起那刻就消散了，江时聿随意靠在树上，长腿曲着，手里攥着好几张糖纸。
倦怠的眼皮稍稍抬起，看了眼二楼的方向，眼眸幽深。
他低下头，将糖纸揉成一团，以一个完美的弧度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桀骜的眉眼染上几分烦躁。
下一刻，
“小鱼儿？”
江时聿的眼睛微闪，女孩的身影落入他的视野。
“你怎么在这？”离近些，看清了男人眼底的青紫，“没睡么？”
江时聿抿唇，在他开口之前，云纾又道：“是因为我送你的礼物么？你拆开了？”
“嗯。”江时聿垂眼，老实承认了。
在看到江时聿出现在这里，她就猜到了。
只是，那百分之一被看到的几率，他都看到了，真是……
她以为男孩子不会在意这么多细节的。
云纾不知道的是，对于她送的东西，哪怕是根草，江时聿都能里里外外看一遍，然后宝贝儿一般收藏。
“可是小鱼儿，”云纾弯着眉眼，轻柔开口，“我送你这个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你，你很好，你是我年少时就喜欢的少年，你没必要感到有压力，感到愧疚。”
江时聿嘴唇微动，嗓音低哑：“我知道。”
他知道。
可是他的情绪，他的心脏不受他控制。
“纾纾。”
他说，“我刚刚去了平阳寺。”
云纾微怔。
“那里很黑，台阶很陡，很高。”
“我还遇到一个老婆婆，她说四年多前她见过你，你是她来那里遇到的第一个人。”
“她说，你很勇敢，很善良。”
“她说，越来越见不到纯粹的感情了，但在你身上看到了。”
“她说，我们会走到最后，会相守的。”
云纾静静地听完，伸手按在男人蹙起的眉头：“小鱼儿，其实我也没有为你做多少，反而是你，在不知不觉间帮助了我很多。”
“我考进了我之前考不上的大学，因为这，我实现了我小时候的梦想，成为一名设计师。”
高二得知宋心儿出事，让她迷茫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已以来坚持的梦想有什么用？
是江时聿。
是他让她有了重新追逐的勇气。
“也是你，让我见到了我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
她望着他，眼里闪着光，满满地都是眼前男人的影子。
江时聿轻哂，抬手捏捏她的脸颊：“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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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纾。”
电话里的温柔的声音唤回云纾的思绪。
“妈妈，怎么了？”
自从那日他们见过之后，已经有三四天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道江时聿在做些什么。
宋心儿：“小纾，半决赛时间提前了，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去C市。”
提前了？
云纾顿下，看了眼桌子上的日历。
今天6月4号了，再过三天就高考了。
她还以为能陪云瑾言……
“小纾。”
“啊？我知道了。”云纾回过神应道。
“那好，我待会把具体的地址和时间发给你，你看一下。”
云纾应下。
宋心儿叹口气：“我知道你是担心小言的高考，他的高考很重要，你也一样，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小言那边，我和你爸多关注点，你只要想比赛就好了。”
云纾：“嗯，我知道的。”
挂断电话，她本来想跟江时聿打电话，想了想，起身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江氏集团。
前台看到她，礼貌问：“这位小姐，请问您找谁？”
“我找江时聿，他现在在么？”
前台一愣：“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刚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冲动就过来了。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是不能见小江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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