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府的庭院里,落叶铺满了青石板路。
秋风卷起几片枯黄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
武信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袍,满头银发在风中微微飘动,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他缓缓抬手,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口中却轻声吟诵着当年杨广舞剑时的诗句。
“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
“然,不得欢乐兮!”
“当我之盛年,云山万重兮!”
“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
声音苍老却有力,回荡在寂静的庭院里。
遥想当年,杨广舞剑,他就站在一旁。
那时的他还年轻,只觉得帝王坐拥天下,应是世间最欢乐之人。
却不懂诗中 “不得欢乐” 的怅惘。
更不解 “盛年之时,云山万重” 的阻碍。
身为天子,还有什么能困住他?
可如今,武信终于懂了。
即便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又能如何?
身边的好友一个个离去,妻妾也相继故去,偌大的天策府,竟找不到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
往后余生,只剩自己一人独行,这重重阻碍,便是无尽的孤独。
这些年,他早己记不清过去多少个春秋,只记得身边的人渐渐老去、逝去。
魏征、鳌鱼…… 连杨如意、长孙无垢、杨玉儿也离开了他。
如今的天策府,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冷清得让人心头发酸。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卢国公府赴宴了。”
府内的老侍卫轻手轻脚地走进厅内,垂首恭敬地说道。
这侍卫跟随武信多年,见证了他从意气风发的将军,变成如今白发苍苍的老者。
武信回过神,缓缓收起长剑,将其挂在一旁的剑架上。
“是了,今日是老程的百岁宴,可不能迟到。”
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程咬金,是他身边最后一个老兄弟了。
转眼间,武信便来到了卢国公府。
府门前张灯结彩,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
欢声笑语透过大门传出来,一派喜庆景象。
程咬金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精神矍铄地站在门口。
见到武信,立刻笑着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迈开脚步便往里领:
“王爷,您可算来了!今日可是俺老程的百岁大寿,说什么也得喝几杯!”
别看程咬金己是百岁高龄,双手却依旧有力。
脚步也稳健得很,丝毫看不出是个百岁老人。
武信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中的孤独也淡了几分。
还好,还有老程在。
“拜见靠山王!”
程家的小辈们见武信到来,纷纷围了上来,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敬畏与好奇。
他们从小便听长辈讲述靠山王的传奇故事,如今亲眼见到这位活在传说中的人物,一个个都激动不己。
武信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在程咬金的搀扶下,坐在了主位旁边的椅子上。
“王爷,今日俺老程百岁大寿,还有一桩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程咬金坐在武信旁边,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
“西边传来消息,西隋又灭了一个大国!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武信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好啊!武家的这些孩子,没辜负咱们的期望。”
“那是自然!” 程咬金得意地说道。
“如今俺老程也是五世同堂了,儿孙绕膝,享尽天伦之乐,这辈子也值了!”
说话间,程家的小辈们纷纷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轮流给武信和程咬金敬酒。
程咬金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哈哈哈,俺老程能有今日的境遇,还得多亏了王爷当年的提拔!”
程咬金端起一大碗酒,站起身,对着武信说道。
“来,王爷,俺敬您一碗!”
“这碗酒,敬咱们当年一起征战的日子,敬咱们的那些老兄弟!”
武信也站起身,端起酒杯,与程咬金的碗轻轻一碰,将酒一饮而尽。
身后的程家小辈们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齐声说道:
“我等也敬靠山王!”
酒过三巡,程咬金的脸上泛起红晕,话也多了起来。
他看着满院的儿孙,又看了看武信,眼中突然泛起了泪光,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只可惜啊,老兄弟一个个都不在了…… 宇文成都、魏征,成龙…… ”
“要是他们都还在,能陪俺老程一起过这个百岁宴,那该多好啊……”
武信心中一酸,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他们活不过咱俩,就让他们在地下羡慕咱们吧。”
程咬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朗:
“对!你说得对!能陪王爷走到最后的,也只有俺老程了!”
“他们啊,哈哈哈,哪能活过俺!”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洒脱,也带着几分对逝去好友的怀念。
可就在这时,程咬金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他的身躯猛地向后倒去。
武信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紧紧抱在怀里。
当他将程咬金扶到椅子上时,却发现程咬金的眼睛己经闭上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呼吸却早己停止。
“祖父!”
“曾祖!”
一瞬间,程家的小辈们纷纷涌了上来,围着程咬金的尸体,失声痛哭。
今日本是百岁寿宴,是天大的喜事,却突然变成了丧事,任谁也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老程?老程!”
武信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程咬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记得当年西征的时候,程咬金曾开玩笑说,自己要活一百二十岁。
可以借二十年寿命给武浊,让武浊能更好地治理西隋。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个玩笑,可现在,武信却突然明白了。
那哪里是玩笑,那是程咬金真的把二十年寿命借给了武浊!
所以,他才没能活到一百二十岁,而是在百岁这一天,寿终正寝。
武信看着程咬金的遗体,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身边最后一个老兄弟,也离他而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武信亲自帮着程家操持程咬金的后事。
他穿着一身孝服,忙前忙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悲痛。
待程咬金的遗体下葬后,武信才拖着身躯,离开了卢国公府。
夜色渐深,武信独自走在东都的街道上。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着清冷的光。
他抬头望着夜空,繁星点点,却觉得无比孤独。
这一次,是真正的孤独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西隋的好消息不断传来 。
周围的小国相继被西隋覆灭,就连两个最为坚挺的大国,其中一个也插上了西隋的旗帜。
武信坐在天策府里,听着侍卫带来的消息,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与此同时,系统的消息也不断在他脑海中响起。
令他感到无比厌恶的是,他竟然又从系统中获得了寿命 。
这一次不是五年,不是二十年,而是整整一百年!
对于任何人来说,获得百年寿命都是天大的喜事。
可在武信看来,这却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他己经活了太久,见证了太多人的离去,如今的他,早己厌倦了这种孤独的生活。
“或许,我也该离开了。”
武信独自走在天策府的庭院里,喃喃自语。
他推开了一座院子的大门。
这里是杨如意曾经住过的地方,自从杨如意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
却让人每天打扫,所以院子里依旧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
房间里的陈设也和当年一样, 梳妆台上还摆放着杨如意当年用过的首饰。
床上铺着她最喜欢的锦被,窗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她没绣完的手帕。
武信坐在杨如意的榻上,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个喜欢叽叽喳喳、总是喊他名字的少女。
那个不愿意下厨房,却也笨手笨脚会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子,如今早己离他而去。
他又想起了长孙无垢。
那个温声细语、不争不抢,总是默默支持他的女子,她的笑容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还有杨玉儿,把他当做弟弟,总是护着他的女子。
就像一个过客,从他的人生中匆匆离去。
“如意,无垢,玉儿,我也走了。”
武信缓缓站起身,轻轻关上房门,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故人。
同年深秋,继程咬金逝世后。
大隋的靠山王武信,那个曾经力挽狂澜、只手擎天倾的传奇人物,于东都天策府病逝。
消息传出,整个东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皇帝杨炏亲自为武信发丧,文武百官身着孝服,在皇宫外哀悼。
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哭声震天,纷纷前往真君祠为武信祈福。
武信的灵柩从东都城经过时,百姓们纷纷跪地送行,场面无比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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