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欲曙，晨光微晓。
我和海珠等在宫外的马车上。
皇上非要和云行单独密谈，也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整整一夜都没有出来。
我百般无聊，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见海珠拍手喊着：“爹爹！”
云行顶着初升的日光，一步一步走到我们面前。
“走吧。”
他接过缰绳，亲了亲我的脸颊：“回家。”
马车一路南下，我狐疑盯着他：“你们聊什么了？”
他嘴唇紧抿，眼睛里浮起怒气：“他如今倒是真的情深义重，中途有几次，我差点忍不住出手，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
我捂嘴轻笑，凑过去亲亲他的唇角。
“我夫君能进能退，最是守诺。”
他们谈话之前，我慎重嘱咐过他：“皇上虽然对不住我，可在对待百姓上也算明君。”
若我们真为了一己之私，引得天下动荡。
那罪孽那就大了。
就应该让他好好活着，勤勉治国，也算是赎罪。
我们在京城初雪降临的时候，回到了归海城。
家里的客栈依然人声鼎沸，生意很好。
父亲母亲早就等在了后院，见我们进门，泪水涟涟。
“你们一走大半年，终于回家了。”
海珠笑呵呵扑进妹妹的怀抱，高声喊着：姨母，姨母。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海珠一天一天长大，我们的客栈越做越大。
妹妹也寻得如意郎君，嫁人生子。
从宫里回来的第五年，我收到了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信。
是阿月托人寄来的。
“娘亲，我已经嫁了人，也生了孩子。”
她在信中诉说着我走后发生的事情。
“夫君姬妾成群，儿子自小被婆母抱去养育，对我并不亲近……”
“娘亲，我好像明白了你当初说的话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张薄薄的信纸上，那纸张起皱，字迹模糊。
显然是被泪水打湿过。
“娘，你呆在屋里做什么？”
海珠推门进来，我最后看了一眼那褶皱的信纸，起身收到匣子里。
“没什么事。我听你爹爹说，你又去欺负罗伯伯的儿子了？”
“罗小二呀，谁让他不信我会武功……”
海珠叽叽喳喳说着自己的英姿，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
又是一年过去，皇帝南下巡游。
在即将回城的时候，皇上突然提出秘密到访归海城。
一行人在归海城最大的客栈歇脚。
一位少女趴在柜台前面，兴致勃勃对柜台里的老板娘说着什么。
只见老板娘拿着话本笑意吟吟，少女凑到她耳边撒娇缠磨。
楼上走下一位身姿笔挺的中年男子，少女急忙窜到老板娘身后，对着男子做鬼脸。
那男子佯装生气，走到老板娘身边，轻轻敲了敲少女的额头。
一家人其乐融融，旁边熟客皆摇头轻笑。
坐在角落里的富贵男子，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泪流满面。
“爷怎么了？”
年轻的侍卫小声议论：“他在看什么？”
有年长的侍卫，隐约知道内情，全都摇头不语。
却听见那男子哽咽自答：“我在看我魂牵梦萦的环环啊。”
那天，他在角落里坐了很久。
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第二年开春，草木新绿。
京中快马加鞭，送来一个包袱。
里面只装了一封薄信，还有一枚金牌。
“我这一生，上无愧祖宗，下无愧百姓，唯愧对环环。”
“如今回头，不过是黄粱一梦，覆水难收。”
“环环，此枚金牌，可保你和家人余生平安。”
寥寥数语，墨迹浸透了纸背，信上依稀可见干涸的水痕。
半月之后，宫里敲响了丧钟。
皇帝驾崩，举国皆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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