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很震惊：“你和袁哥那么好，不会的。”
说起来，任苒算是他俩的媒人呢。
大学入学时，任苒骑共享单车在校门口摔了一跤，顾沁和袁一凡正好路过，两人一块儿送她去医疗室时认识。
袁一凡大顾沁一届，等顾沁一毕业就结婚，第二年女儿出生。
幸福的一家三口，一直是圈内朋友向往的存在。
没有五彩灯光的加持，白天的酒吧显得死气沉沉。
顾沁用纸巾按住眼睛，按了许久才长叹了口气。
“老袁的爸去年又脑梗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任苒心里咯噔一下：“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沁道：“几乎不能自理了。”
任苒心下了然，看来不是夫妻感情出了问题。
“那叔叔现在谁在照顾？”
顾沁低下头，“我爸妈。”
话落，眼泪跟着涌了出来。
“我是不是很傻？我身边朋友都骂我蠢……”
任苒一时沉默，确实意外。
顾沁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袁一凡有个妹妹在南方工作，离异带两个孩子，在赡养老人方面属于有心无力。
顾沁这边只有她一个，老家的房子早些年因泥石流成了危房，当时搬迁重建的话，国家有一定补贴。但当时顾沁正上高中，迫于经济压力就没能建成，一家人一直租房住。
两年前，袁一凡重新翻修了他们老家的房子。
考虑到离成都比较近，开车就一个半小时左右，为方便照应，夫妻二人商量后，将顾爸顾妈接到袁一凡的老家居住。
顾沁委屈道：“老袁的工作性质你是知道的，基本上都在出差。我这边要管孩子，要顾店，更是无能为力。”
“所以，在事情出了后，是我提的建议，让我爸妈暂时帮忙照顾……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有困难就要团结起来一起面对。”
“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在减轻负担的同时，资源利用最大化……”
顾沁本身就是学养老管理专业的，在这方面所站的高度肯定是比一般人高。
任苒递了张纸巾给她，柔声说：“我理解……老实说，你和叔叔阿姨能做到这份上真的很了不起。要说压力，你所背负的压力应该是最大的。”
毕竟，没有哪个子女会希望看到父母吃苦，而且是因为自己吃苦。
顾沁苦笑：“可惜别人不这么想……”
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诉中，任苒大概理清了事情的根源所在。
袁爸刚开始和顾爸顾妈住的时候，因脑子还有淤血时常不清醒，脾气古怪暴躁不说，时不时就要闹离家出走。
顾爸顾妈有养鸡养猪，还种了些地，再分心看管自是显得吃力。
顾沁也觉得这样牺牲父母不应该，提出接来成都。
但顾爸顾妈心疼女儿愣是没同意，坚持下来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三个老人相处的还不错。
就饮食习惯上，顾爸顾妈喜欢吃素，偏清淡，袁爸喜重口，加上常期吃药，味觉退化严重，在饮食上多少有些抱怨。
这个都很正常，作者“陌缓”推荐阅读《新型养老族》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顾沁也在积极沟通。
让她难过的是袁一凡的态度。
顾沁哭道：“我爸妈那么大年纪了，尤其是我妈，还要给亲家公洗屎洗尿……任谁听了不得骂我一句蠢？”
“你以为他们心里愿意吗？没人愿意干这种事，更何况还是义务劳动，还是一个可以说和自己并不相干的人……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他们只是想替我减轻负担，你说我心里能好受吗？我一想起他们做那些事，我就自责到不行……我就想抽自己耳光。”
“我每次给他们视频，眼泪都止不住……可你知道袁一凡怎么说吗？他觉得我在卖惨，我在丢人……”
任苒听得火大：“他这是什么脑回路呀！最应该感到自责愧疚的人是他好不好！”
顾沁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中，有些崩溃道：“我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卖惨我图什么？”
“最过分的是，他那些亲戚朋友每次在他面前说什么老人吃得不好，房间有味儿什么的，他一个屁都不放！一句解释和维护都没有！”
“我问他为什么，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他说他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呀，那些情况都是事实！”
“言下之意，还嫌我父母照顾得不好。”
任苒被她的情绪带动，气道：“他怎么这样啊！像老爷子这种情况，出钱请人照顾都不一样请得到，他想什么呢！”
“所以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傻子！”顾沁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直接趴在桌上号啕大哭。
任苒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完全理解顾沁的伤心和痛苦。
利用父母的愧疚，面对生活的无能为力，以及丈夫不但不感恩反而理所当然的态度……每一点都像是座无形的大山，旁观者听了都感觉到窒息，更何况是当事人。
等顾沁哭够了，情绪稳定了些，任苒问道：“没想过送养老院吗？”
顾沁说：“当然想过。一来，老人家不愿意去。二来，送不起……小苒，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们的生活压力真的很大。”
“因为口罩原因，这两年我的酒吧一直在亏钱。袁一凡不到一万五的工资，要还房贷，要养车，加上抽烟喝酒应酬，还不够他自己用。”
“他爸这种情况，送去就得专门请护理，再一般的养老院也得七八千。”
“况且老袁妈死得早，是他爸独自把他们兄妹拉扯大，他自己也于心不忍。”
任苒心说，对自己父亲于心不忍，就忍心看别人的父母委屈受苦？
也难怪顾沁会这么伤心。
“没养老金什么的吗？”
顾沁摇摇头，“不到一千块钱，还不够他自己抽烟。”
她苦道：“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我才不得不牺牲我父母……可根本不值得你懂吗？”
“所以我决定和袁一凡离婚，以后各管各的吧。”
任苒劝道：“别说气话了，老人的问题是暂时的，但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真想离，就不会找她来了。
但她一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顾沁双手捂了捂脸，冷静道：“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解决我父母的养老问题。我已经决定将他们接到成都来，反正成都的房子我也有份。”
“我现在就很庆幸，一直没敢动他们的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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