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
那所谓的金殿、佛光、莲台根本就是一团不断扭曲、蠕动、试图维持某种形态的暗红色肉瘤。
正是黑老母所化的那个混沌肉瘤。
它似乎在此地盘踞了下来，并演化出了这幕虚妄的场景。
而端坐其上的明德，也根本不是实体。
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不断波动的状态。
更像是一个被精心维持的幻影或者说……执念的集合体。
他脚下那神圣的莲台，是肉瘤最核心处一块相对平静的息肉。
他周身那璀璨的佛光，是肉瘤表面分泌出，带有强烈精神污染和致幻效果的粘液蒸汽。
他脑后那圆满的光圈，是肉瘤内部一个不断搏动，汲取周围尸骸残存能量的吸盘。
而他正在享用的那些“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分明是周围神魔尸骸上撕扯下来的碎肉、挤榨出的残存神血、以及枯萎的法则碎片。
他一首在啃食的，是昔日同道、乃至上古神佛的遗体。
他所追求的成佛，不过是自身膨胀到极致，被这恐怖环境扭曲异化的欲望。
只是借助肉瘤的力量编织出的一个自欺欺人的幻梦。
“呵……呵呵……成了……我终于成了……”
明德的幻影发出满足的叹息，身上的佛光愈发璀璨。
“从此……无垢无净……不增不减……极乐……自在……”
他甚至看到了远处的凭无奇，脸上露出悲悯而宽容的笑容。
“凭施主……你也来了……可见你与我佛有缘……来，同享这极乐盛宴……共证菩提……”
他的声音带着强大的精神蛊惑力，能轻易让真仙以下的存在沉沦其中，相信这虚假的极乐。
但凭无奇只是冰冷地看着他，看着这幕在无尽尸骸上上演的极致讽刺和悲哀的戏剧。
看着明德那沉浸在虚妄中的满足表情。
看着他啃食神佛尸体而不自知的丑态。
看着他脚下那团不断蠕动，支撑这一切的丑陋肉瘤。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和悲悯涌上凭无奇心头。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同洪钟大吕，蕴含着真仙的无上意志和看破一切的洞察力，首接穿透了虚妄，响彻在明德那沉沦的灵魂最深处。
“明德。”
“你看你脚下，是莲台，还是污秽息肉？”
“你看你周身，是佛光，还是腐臭脓血？”
“你看你盘中，是珍馐，还是同道的残肢？”
“你看你身后，是极乐净土，还是无边墓场？”
“你所证的，是菩提，还是……你那永无餍足的贪婪和虚妄？”
“你……早己死了。和它们一样。”凭无奇的目光扫过周围无尽尸骸。
“死在了自己的欲望里，成了这囚笼口粮的一部分，却不自知。”
“醒来！”
每一个字，作者“圣莲悟”推荐阅读《灾疫后遗者》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都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明德那虚幻的魂魄之上。
“不……不是的……我是佛……我是……”明德的幻影开始剧烈波动，脸上的慈悲微笑扭曲，金殿开始摇晃，佛光开始明灭不定！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仙果，那分明是一颗干瘪的带着血丝的神魔眼球。
他看向身下的莲台，那分明是蠕动着，散发着恶臭的肉瘤组织。
他看向周围的金殿，墙壁正在融化，露出后面堆积如山的枯骨。
他看向远处的凭无奇，对方眼中没有崇拜和羡慕，只有无尽的怜悯。
“啊——！！！”
明德的幻影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
整个虚妄的幻境轰然崩塌。
金殿、佛光、珍馐、莲台……全部消失不见。
只剩下中央那一团剧烈抽搐、收缩、膨胀的丑陋肉瘤。
以及肉瘤上方，一个彻底崩溃、面容扭曲、充满了恐惧、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明德的透明残魂。
他看到了真相。
看到了自己脚下踩着的恶心肉瘤。
看到了自己一首在啃食的神佛尸体。
看到了周围这片埋葬了他所有野望和追求的……神墓之海。
“不……不……怎么会这样……我的佛果……我的极乐……都是……假的……都是……”
他的残魂发出语无伦次的哀嚎，信仰彻底崩塌，存在的意义瞬间湮灭。
那团肉瘤似乎也因失去了幻梦的支撑和明德执念的滋养，开始剧烈的不稳定，表面的脓疮破裂，流出恶臭的液体，本源正在飞速消散。
“原来……如此……一切……皆是虚妄……”
明德的残魂在痛苦的顿悟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充满悲凉的释然。
下一刻，他的残魂猛地向内坍缩，化作一点极其精纯，剥离了所有虚妄和污染，最本源的精神印记。那
是他一生修行，最终在真相大恐怖下破执开悟所凝聚出的最后一点真如。
这点真如印记，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投向了凭无奇，瞬间融入他的真仙道果之中。
轰！
凭无奇浑身一震，脑海中瞬间涌入了大量关于心念之力、信仰凝聚、幻境构建、乃至一丝触摸到空与相本质的感悟。
这并非明德的力量，而是他顿悟后留下，关于世尊之道最本源的法则碎片。
他间接地……掌握了部分世尊的本源奥秘。
与此同时，那团失去支撑的肉瘤也发出了最后一声无声的哀鸣，彻底崩溃瓦解。
最终，化作了神墓之海中又一滩微不足道的污秽痕迹，缓缓沉入无尽的尸骸之下。
原地，只留下凭无奇静静站立，周身琉璃仙光流转，头顶三花隐现，眼中仿佛有亿万生灵心念生灭，又归于寂静。
他看了一眼明德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那座微微开启的天之扉，以及门后无尽的黑暗。
脚下的神墓之海，寂静无声，仿佛在诉说着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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