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传来。
混沌洪流和肉瘤狠狠地撞入了孔洞之中。
孔洞剧烈膨胀，仿佛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异常注入，边缘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最终，在一声仿佛宇宙叹息般的微弱声响中，孔洞猛地闭合了。
那恐怖的墙之化身、那庞大的肉瘤污染源、以及它们所裹挟的一切混乱，全部消失了。
被强行驱逐、流放到了“有”之外的、绝对的“无”之海中。
那片区域，只剩下绝对的虚无和寂静。
凭无奇脱力地悬浮在虚空中，气息萎靡，真仙道果黯淡无光，妖灵也因耗尽本源陷入了沉寂。
他死死地盯着那孔洞消失的地方。
就在孔洞彻底闭合的前一刹那，他透过那微小到极致的缝隙，惊鸿一瞥。
他看到了……无之海的景象。
他看到……无数庞大到超越宇宙尺度，难以名状，不断蠕动、增生、腐烂的巨型肉瘤。
正如同熟透的果实般，从某个无法理解的、更加高远、更加恐怖的天界的边缘不断剥落。
它们坠落的方向，无边无际、没有源头、也没有尽头。
只有散发着永恒死寂与虚无气息的灰白色止水。
这些恐怖的肉瘤坠入止水中，连涟漪都无法激起，便无声无息地溶解、沉淀，化作止水的一部分，涌向更加深邃的未知深处。
一声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叹息，隐隐约约地从那天界的方向传来，随即被彻底隔绝。
孔洞，彻底闭合。
一切归于死寂。
下一秒，叹息之声将他从那片绝对的虚无区域中推出，送回了神墓之海边缘。
凭无奇怔怔地站在原地，回味着那惊鸿一瞥看到的景象，咀嚼着那声古老的叹息。
许久，许久。
他终于明白。
他所存在的这个世界，这个浩瀚宇宙，这片历经了无数神佛诞生与陨落、承载了无数文明兴衰与爱恨情仇的天地。
他所经历的一切劫难，所战胜的一切敌人，所成就的真仙道果。
他所看到的诸天万界，层层叠叠，一道连着一道的天。
这一切的一切……
或许，都只不过是天外那无法理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存在身上一道微不足道，正在缓慢结痂愈合的疤痕罢了。
而那从天界边缘掉落，超越宇宙尺度的肉瘤……或许只是那存在新陈代谢中，脱落的些许死皮细胞。
凭无奇缓缓抬起头，望向这片死寂的神墓之海。
望向那扇微微开启，不知通往何处、是囚笼还是其他什么的天之扉。
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超越了恐惧、超越了绝望、甚至超越了迷茫的……神色。
那是一种极致的空旷与寂静。
周诗诗、张怀雅、刘婉玲、芳伊然西人并排站在爬满了爬山虎的旧墙下，仰着头，望着傍晚橘红色的天空。
没有言语，没有眼泪，气氛异常宁静。
“就这样……结束了？”周诗诗轻声问，语气里没有疑惑，更像是一种确认。
“嗯，结束了。”
张怀雅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镜片后的目光却悠远深长。
刘婉玲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释然的弧度：“他成了。”
芳伊然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小声地、重复般地喃喃道：“嗯……结束了……飞升了……”
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仿佛一幅定格的油画。
所有的惊心动魄、光怪陆离，似乎都随着那个冲向天际的身影，彻底远离了这座平凡的城市，融入了传说。
傍晚，刘婉玲独自凭栏而立。
这里的视野不如医院天台开阔，只能看到一片被老旧楼房切割开的城市天空。
暮色正在一点点吞噬白昼的光亮，几颗早早出现的星星稀疏地缀在天幕上。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平静的侧脸。
指尖在通讯录里一个名字上停留片刻，然后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对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婉玲姐？”
刘婉玲望着天际最后一丝暖光，声音温和而笃定。
听着无祸的声音，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盈：
“无祸。”
“他成了。”
“你……看到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卸下了千钧重担的长长呼气声。
接着是努力克制却依旧带上了哽咽的回应：
“嗯……看到了……我就知道……哥哥他……一定可以的。”
刘婉玲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听着电话那头压抑的抽泣声，然后轻轻挂断了电话。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她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座城市的脉搏。
天亮了，凭无奇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缕晨光透过素色的窗帘缝隙，在空气中投下清晰的光柱，尘埃在其中缓慢飞舞。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声。
他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胸口。
那里一片平坦，没有任何不适的悸动或阻塞感。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纠缠了他无数个日夜的沉疴与重负，在今日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病……好了。
陌生而轻盈的感觉流遍全身。转而迎来彻底深沉的宁静。
他起身下床，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涌进来。
窗外是再普通不过的街景，行人，车辆，早餐摊冒着的热气。
世界依旧忙碌地运转着，平凡，真实。
他依旧是孤独一人。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气息。
他站在阳光里，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平静，心中没有丝毫彷徨或恐惧。
他失去了许多，也穿过了最深沉的黑暗，触摸过最璀璨的光明，最终挣脱了束缚。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充满了新生般的清甜。
他还是孤独一人。
但从此，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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