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皆朝东，苦恨匆匆。乱世烽烟齐争雄。洒泪喜歌太平曲，一任春风。
此心千古同，代代称龙。舐犊情重爱怜浓。船到江心忽翻覆，血贯明瞳。
长安城的皇宫里，已经三天没有看到过皇帝出门走走的样子了，李渊每天就在立政殿里静坐，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做。
原因很简单，对外说是由于太子和齐王造反被诛杀一事，皇帝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所以需要好好地休息休息。
事实上就是皇帝根本也没有能力走出房门，被困在屋里自然什么都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事大概就是胡思乱想地琢磨和胡言乱语地大骂了，琢磨怎么才能再回到金銮殿上发号施令，大骂自已生的儿子是天字号混蛋。
他怎么琢磨的，只有他自已知道，他又没有说出来，他怎么骂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只要张嘴就骂，骂得很大声。
他左一句逆子，右一句畜生，也不知道他骂的到底是哪个儿子。这事没人敢管，也没人敢问，反正问就是在骂太子和齐王。
“陛下”张阿难毕恭毕敬地走到李渊面前，躬身一揖：“秦王殿下送来诏书一份，请陛下过目。”
李渊瞄了一眼张阿难手上的卷轴，冷哼一声，紧接着又冷笑道：“你这是在向朕宣诏吗？”
“陛下真是糊涂了，这天底下哪有人敢向陛下宣诏？”张阿难双手向前一递：“这是秦王殿下拟的诏，请陛下过目盖印。”
李渊盯着卷轴的眼睛干涩得生疼，仿佛能滴下血来一样，轻轻眨一下都带着要命的艰难与痛楚。
他的神情凝重而专注，他知道那卷轴上记载着的，必定是他此生最为屈辱的诏命，不是往他的大儿子身上泼脏水就是要册封他的二儿子为太子。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很难以接受的，他真的希望时间就此定格算了，他根本不想知道诏书到底是什么内容。
张阿难也知道李渊不愿意接这个卷轴，于是他把卷轴放到了桌子上，并且侧着跪坐下来，仔细地把卷轴上面系着的绳子解掉，麻利地把卷轴展开。
李渊气得胸腔发胀，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与其说让他过目盖印，不如说就是通知他一声罢了。
过目倒是需要他亲自用眼睛看一遍，这个过程并不重要，他看与不看，也改变不了什么。
盖印根本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来盖，这个大印并不在他的手里，他盖与不盖，都阻止不了什么。
李渊没有坐下，低头看了一眼诏书，只是看个标题，就感觉血气上涌、眼前一阵阵发黑。
果然不出所料，李世民送来的就是一份册封诏书，册封的日期就定在了明天。
李渊抬手摸着胸口，生怕不使点劲按着的话，心脏会不由自主地蹦出来，他缓了好一会儿，开口骂道：“这个畜生，他就这么着急吗？”
“陛下，”张阿难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就在一旁催促道：“秦王还等着回话呢。”
嘴上骂的再痛快也不如手里有权痛快，拔了毛的凤凰抖不出漂亮的凤尾，没了牙齿的老虎也逞不起往日的虎威。
李渊恨恨地暗吞下一口恶气，摆了摆手，说道：“拿去盖印，通知百官明天大兴殿上册封秦王为太子。”
“是！”张阿难笑容满面地答应了一声，急忙把卷轴卷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李渊这边气得头晕脑胀，李世民那边喝得头晕脑胀。
李世民想当太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他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当上太子，因为关于太子的吉服、金冠等物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打造。
他只想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避免夜长梦多，而不是仓促之间就来个册封大典，一切都没有准备好，没有必要这么急。
奈何所有的理智都属于清醒的时候，喝多的时候本性就大于理智了，谁还管时机成不成熟。
别说当太子了，就是直接当皇帝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说也就罢了，要命的是说完就给忘了。
李世民是在宴席上发的疯，让人拟一份册立他为太子的诏书送到皇宫去，让皇帝老爹给他签字盖章。
宴席散了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蕙芷殿看望长孙氏，别说把送诏书的事给忘了，连自已除了李承乾和李泰以外，还有李恪和李祐两个儿子的事都给忘了。
李承乾他还认得准，李泰他都认错了，看来除了长孙氏和李承乾，别人在他心里的印象都不够深刻。
长孙氏看他醉得这么厉害，便先让侍女云夕把李恪送回去，然后让人取醒酒汤来给李世民喝。
李世民没坐多一会儿就忍不住要吐，他还知道先跑到外间，抱着个木桶吐了好半天。
吐过之后多少清醒了一点，再喝几碗醒酒汤，虽然头有点晕还有点疼，但是意识和思维正在慢慢地回归。
折腾了多半个时辰，他醉酒的症状看起来轻了不少，说话舌头不大了，逻辑也清楚了。
李承乾和李泰谁也没走，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递递丝绢、敲敲后背就把李世民给美个够呛，不住嘴地夸他们懂事。
“殿下！”秦王府的老家丁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始报事：“礼部侍郎求见。”
李世民都让他给跑紧张了，结果就是一个礼部侍郎来了，李世民不悦地说道：“礼部侍郎又不是真的狼，他来不来的，有什么可慌的？”
“不是”老家丁说道：“礼部侍郎带来了很多东西。”
“让他进来吧。”李世民说着慢慢地站了起来，左手摸摸李承乾的头，右手摸摸李泰的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长孙氏。
长孙氏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只管去忙就是，我的伤都好了，不必挂忧。”
“嗯，你好生将养，我就在外间，有事喊我即可。”李世民怕两个孩子会闹娘，于是一手一个全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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