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个大的石坝，然后从石坝分散出去好几条路。
江晚舟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个埋头干活的大婶，因着被一棵树挡住，导致她一开始没看到。
她热情的跟大婶打招呼，然后从包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大婶一看到是奶糖，眼睛都直了，不好意思的将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笑着接过奶糖，“姑娘，有什么事吗？”
江晚舟大方的回答：“婶子，是这样的，我来找我的高中同学齐衡，只是不知道这路要往那个方向走！”
大婶一听，又是来找齐衡的，于是指着最左侧的那条路，“你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个十多分钟，看到最破的一处院子，就是他们家了！”
最破的院子，看来家庭条件是真的差。
江晚舟谢过大婶后，就往左侧的路走去。
大婶在她身后大喊，“姑娘，看你是个大方的，齐衡家，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去了！”
听到这话，江晚舟这才回头，不解的看向大婶。
大婶立马解释道：“你肯定也是为了齐衡高考来的吧，前段时间来了两拨人，好像还有他的高中老师，都来劝他参加高考，这不，家里条件太差了，去不了！”
江晚舟心下了然，说来说去，都是钱的问题。
于是朝着大婶甜甜一笑，“没关系，婶子，我再碰碰运气！”
说完便又提着米面往齐衡家方向的小路走去。
大婶看着走远的江晚舟，喃喃自语，“这城里的姑娘，就是好看，长得跟仙女一样！”
江晚舟一直走了十来分钟，直到看到一处破破烂烂的院子。
这院子烂的格外醒目。
院墙好几处地方已经倒塌，倒塌处的泥土也没清理，就这么乱糟糟的散在院子里。
江晚舟在院墙外，从空间拿出另一袋20斤重的面粉，然后将这5斤的放回空间。
还没走近，便听到了里面惨烈的打骂声。
透过倒塌的院墙往里看去，一个中年男人在用碗砸一个女人的脑袋，女人在扯着男人的头发咬他的耳朵。
院子里坐着一个傻乐的小男孩，隔老远也能感受到他出来的过分天真。
江晚舟站在院墙外，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想着等里面战争结束后再进去，会不会礼貌一些。
差不多等了七八分钟，但是似乎还没停。
此时一个浑身被晒得黝黑，头发剃成平头，五官轮廓硬朗，个子高高的，但却瘦得有些过分的男人，扛着一捆柴回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家院门口，明显与这个破败的家不在同一个阶层的漂亮女人。
他看着自已现在这副样子，极度的自卑与敏感让他不敢打招呼，无视江晚舟的微笑，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江晚舟怕他走远了，直接叫住他，“你就是齐衡吧！我是你的高中同学田小禾的好朋友！”
听到高中同学几个字，齐衡直接快步走进院子，并迅速将院门关上了。
“同学，你走吧，你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我不参加高考！”
隔着院门，江晚舟听到了齐衡低沉压抑的声音。
江晚舟没想到就这么被拒之门外，于是用力地拍打着老旧的门板，发出蹦蹦蹦的声音。
屋内的争吵声也随着这个动静停止。
“齐衡，你听我说，我能帮你！”江晚舟朝着院内喊道。
院子里的齐衡没有停止脚步，扛着木柴头也不回的往柴房走去。
放下木柴后，又拿着斧头，卖力的劈柴。
前两次老师找来，他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学校能给予一定的补贴，让他度过高考备考这段时间。
但是现在高考刚恢复，每年有太多人渴望上大学，录取率去年也仅仅只有4.7%，学校只是希望他参加高考，考出个好成绩给学校争光，但是并没有打算给予太多补贴。
算下来每月的补贴只够他半个月的口粮，家里的情况已经是这样，父母不可能也出不起另外的一半口粮。
“同学，你走吧！你帮不了我！”
齐衡的声音再次从院内传过来，江晚舟气的直拍门。
“你先开开门，你不听我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门内半天没有回应。
江晚舟拍了拍脑门，她这木脑子，他们家这快垮完的围墙，还需要从大门进？
于是费劲的拎着20斤面粉，绕过大门，从旁边垮塌的一处院墙缺口，直接踩着黄泥便进去了。
傻乐的小男孩，看着江晚舟，开心的嘴里直嚷嚷，“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此时屋里的二人似乎已经安静下来，男人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女人在一旁，埋着头低声啜泣。
齐衡则是头也不抬的劈着柴。
除了傻乐小男孩，其他人似乎都在刻意的无视她。
江晚舟也不尴尬，在院子里找了个石凳子，自顾自的坐下后，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不像家。
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地狱，用来折磨人类短暂的生命的居所。
她清楚的感受到每个人的压抑。
那压抑不是指垮掉的围墙，不是指脱了灰的墙壁，不是指被锁在堂屋的木板上的老人，不是指院子里一直傻乐的小男孩，更不是指炉子上沸腾到尖叫也没人管的烧水壶。
而是指向了情绪。
每个人的情绪。
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情绪。
江晚舟的视线看向齐衡，看着齐衡脸上不自然的平静，高瘦的身躯随着劈柴的动作似乎要被拦腰折断，还有手腕处一条条伤口愈合后留下的浅浅痕迹。
江晚舟在他莫名的沉默中感受到浓郁的疲惫。
仿佛看到了他过去经历的残缺和痛苦，更是仿佛可以预见他未来所有的自卑、敏感与偏执。
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在孤儿院看见哥哥的那一瞬间。
也是那一瞬间，她乞求爷爷将哥哥带回家。
也是这一瞬间，她决定伸出手，彻彻底底的拯救这个男人。
不仅仅是高考和大学，还有他晦暗不明的人生。
也算他运气好，像对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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